卫衡这么一堵,不免将周宜微的目光也彻底挡了个全。
这也是周宜微第一次有了一种,啊,记忆中那个一起打闹的玩伴好像是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小时候周宜微个子长得快,平日里跟着卫衡到处跑运动量又大,竟是比卫衡都高出了半个脑袋,所以卫衡虽是要比周宜微年岁大,但周宜微也因此老用弟弟来戏称他。
一直这么叫着,再加之他又一直是那么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她或多或少也真这么看待上他了几分。
但现下却是不同了,即使是站着,周宜微也要仰起头才能将他看全了。
一种欣慰感莫名而来。
两父子平日里就是这么争争吵吵着过来的,周宜微也习惯了在这之中扮演一个调和者的角色。
卫衡骂不过她,卫候怎么看她都满意,嘴甜些好生劝慰几句,这被卫衡供起来的火也就消下去了。
这种招式放在现在也依旧管用。
“收作义女这事,还容宜微婉拒。宜微知晓侯爷待我好,但这种好无需用名义来说明,只是宜微此次前来,确有事相求。”
周宜微很少会开口寻求旁人的帮助,又或者说是,她不愿在人前展露出一种弱势的姿态。
听得周宜微这般说,卫候一把便将卫衡推开了,面上少见的有几分焦急:“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周宜微宽慰地笑了笑:“侯爷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如今孤身在京中谋生,手上没几人能用”
话还未说完,便见卫候摆了摆手:“侯府便是你的家,这种小事,你跟府里管事的知会一声,他便知晓该怎么做。”
卫候亲眼看着周宜微一点点长大,自然知晓周宜微的性子,比起周宜微会仗着侯府权势闹出什么是来,他更担心卫衡。
只是他尊重周宜微的意思,但没法收作义女,着实有些可惜。
还在周宜微幼时时,他见军营中那小娃娃跟着训练的士兵有样学样时,便心叹,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世上大多都是普通人,哪有那么多天生的奇才?只看着人前显贵,却不晓背后付出了多少,而想要练武,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吃苦。
卫衡是没这个能耐,他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懒不死他算好的了。
只是卫候虽满意周宜微,却也不能真叫她天天待在军营里,这毕竟不是自家女儿,而周氏绝不可能将女儿往这种方向发展。
思及此,卫候不免地又怒其不争地瞪了卫衡一眼。
基础都给他打好了,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多好的发展!他但凡有周宜微的一半,争点气,能让宗尧那小子半路劫了道?
这么一想,卫候是越看他越烦,直接一摆手,将酒坛抱起来就走:“女儿是没戏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叙叙旧吧。”
虽说卫候说过不用在意礼仪,但周宜微是打心眼里尊重这位长辈,还是起身目送着他离开后,才转而看向卫衡。
上次见面之后,也有几日未见,周宜微记得,那次卫衡离开之时,莫名的有种落寞之意。
周宜微将带来的另一个包裹递到卫衡面前,卫衡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我也有?”
侯府的令牌他早就交到了周宜微手中,按理来说这种调遣下人的小事,周宜微根本无需告知他们就能做到,她很清楚,但她并没有用那枚令牌,此次前来也是寻得他父亲。
周宜微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当然了。”
卫衡一挑眉,这才将那包裹当着周宜微的面打了开来。
软甲、护膝,以前的卫衡见着这些东西就烦,但对于现在的卫衡来说,确实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卫衡毫不客套地将这些收入囊中:“我会穿在身上的。”
但其实若不是周宜微送了这些,卫衡本不打算用上这种东西,周宜微原本经历的事,虽是给了少年卫衡当头一棒,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废物,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过来的?
他若是彻底消失,或是听话安分些就待在身体里什么都不做也便罢了,可这家伙唯独在周宜微一事上轴得很,可也光就只是轴,别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卫衡完全不想将这个少年卫衡与自己联系到一起,但毕竟也是曾经的自己,他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最快限度地成长起来。
痛才能长记性。
周宜微大抵是真的对他不放心得很,毕竟以往卫候几次试图将他绑在军营里好好管教,可这本事没学着多少,偷摸跑路的技巧倒是被锻炼得登峰造极。
“军营里的人你都认识,他们知晓你的本事,也不会太过为难你,这些东西穿在身上”周宜微斟酌了一会,才接着道,“就算被打得惨了点,也不至于太痛。”
军营里的将士未来都是要上战场的,他们练兵自然是真刀真枪的来,卫衡若要去,也不会因为他是卫候的儿子便独独给他什么特权,该练的要练,该吃的苦也总要吃。
只是以往卫衡总是没几日便被磨得没了耐心。
在京中他是被人捧着惯着的小侯爷,去了军营里天天起得比鸡早不说,练起来他又打不过,只有挨揍的份。
任谁都知道怎么选才是最舒服的。
这次卫衡能自己说出要去军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周宜微只希望这次好歹能多待一段时间。
卫衡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些过往,原本口中的那句“你不信我?”硬生生被压制在喉中,只无端笑了一声。
“你倒是都还记着,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只是光记着他丢人的事了,虽然他也没做出过什么出彩的事。
周宜微顿了顿,她明白卫衡在意有所指些什么。
自嫁入宗府以后,她便与卫衡断了所有联系,在宴会上相逢,也是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纵使是已经嫁作人妇,又何须避嫌避到这种程度?
“抱歉。”周宜微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