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微轻皱起眉,然而还未等她出声,这二人便如同唱双簧般接道:“瞧你怎么说话的,周姑娘可是我们官府的常客,京中什么事逃得了周姑娘的眼睛?您说是吧周姑娘?”
周宜微漠然地对上那侍卫的目光:“今日来此,是为询问贩卖私盐一事的进程。”
那侍卫做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表明自己听见了,紧接着又啧啧叹息道:“那周姑娘来得可不巧,现如今官府里正忙着呢,您也知道,这贪污案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您这贩卖私盐,也不过是您一张嘴说出来的,又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证据?
那信纸上明明白白地将洪通海等人贩卖私盐一事的过程都记载了上去,若是要证据,他们循着这信纸上记载的位置一去看便知。
怪不得这几日兴旺酒楼门前风平浪静。
周宜微早将自己知晓的尽数上报官府,官府无所作为不说,甚至还反倒又找她来讨要证据了。
而这两个小侍卫的态度忽变,也能体现出官府的态度。
周宜微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那么现下身为报官人,我是连这官府都进不得了?”
“这哪能啊,周姑娘这话说得,倒是让我们难做了。”那侍卫讪笑,“不过我们也告知过姑娘,现下官府里正忙着,您纵使是进去了,怕也没得空闲来招待您。”
他们只当周宜微是来官府耍大小姐脾气,没得什么正经事,毕竟上一次便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不过嘴上功夫罢了,周宜微却非要闹到官府来,搅得所有人都不得清净。
“无碍,我也不是来做客的,烦请各位将门打开。”周宜微面上仍是客客气气地挂着笑,但这语气却不再似往常一般和气了。
那侍卫显然是也被唬住了,二人对视一眼,终归是将大门为周宜微打开了。
周宜微没再看他们,径直跨过门槛而入。
只是在她走后,那二人才窃窃私语道:“切,一个弃妇,又被娘家逐出了族谱,换做寻常女子哪还有脸像她这般整日在街上晃荡?”
另一个侍卫也附和道:“她还当她是什么宗氏主母,什么周氏二小姐呢?真不知哪来的脸在这摆谱!”
这话虽是在周宜微走出几步之后才说的,但毕竟音量不小,还是能叫人听见一部分。
迟遇眉头一皱,当即便想调转方向去找那两人。
周宜微一把拽住了他,摇了摇头:“这里是官府的地盘。”
从一开始,周宜微便知,官府的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顾虑这周宜微的身份,周氏将她逐出族谱一事传了出来,这些人的态度变了也是正常,因为这里的风气本就是这样。
女子在外行走,总避免不了这些污水泼在身上,更何况还是本就有着不少事在身上的周宜微。
“嘴长在他们身上,与这种人争论也是无异,只会徒惹自己生气。”周宜微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正经事。”
周宜微活了两辈子,听过的流言蜚语不少,自然明白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
进了官府里头,那两个小侍卫的话到底也不似全然作伪,官府里上上下下如今是真的忙,周宜微虽不知这其中细节,但那林乾是先帝在世时提拔上来的,陆家买官一事更是遗留之久的问题。
周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周宜微几眼,有些甚至是直接将周宜微忽视。
周宜微几步上前到一个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匆忙的侍卫跟前,问他那师爷在哪。
两次案情都是那师爷在处理,那记载着洪通海贩卖私盐过程的信纸也在他手中。
那侍卫看了周宜微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师爷正忙着呢,没空见你。”
周宜微仍缓和着语气:“我是有要事要找他。”
那侍卫深吸一口气,手中拿着的东西也骤然砸在了桌上:“说了没空就是没空,你是听不懂话吗!”
这一喊,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当事人便是那被周氏逐出族谱的周宜微,窃窃私语声瞬间涌起。
周宜微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那侍卫对此却丝毫不慌,一身的嚣张气焰:“周姑娘若是有什么气要撒,合该去找宗氏或是回自己娘家,我们官府整日有那么多案件要处理,可没空陪一个姑娘玩过家家!”
不过几日时间,官府对周宜微的态度便是天差地别。
早前几次来时,所有人都端着一副谄媚的嘴脸,只恨不能让周宜微多看自己几眼,而现下,所有人都在看着等着周宜微的笑话。
周宜微正欲出声,可这事态已然闹大,那一直隐身在背后的师爷也终于是露了面。
“哎呀,这不是周小姐吗,怎的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招呼完周宜微,师爷又板起脸来看向那群看好戏的侍卫,“都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自己手上的活都干完了吗!”
这一声训斥,原本围在一旁的人顿时如同惊鸟一般散开了。
师爷这才领着周宜微往议事厅走。
周宜微一口气压在了肚子里,原本那侍卫已经嚣张成如此,她若是再不说些什么,只会显得她是被说中了无法回嘴,可这师爷一出来,三句两句地将局面打破,她倒也没了还嘴的理由,再争辩下去也只会显得得理不饶人。
待周宜微一坐下,斟好的茶水便被放在了周宜微身旁的桌上,那师爷也顺势问道:“周小姐今日来此是?”
周宜微深吸一口气:“前几日我曾向师爷上告过洪通海贩卖私盐一事,可这几日那洪通海都一如往常一般行动自如,并未受任何影响,此事不是小事,我心下难安,所以特来问问师爷,此事可有进展?”
那师爷倒不像那些个侍卫,最起码还保持了些面子功夫,耐心听周宜微说完之后,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一抹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