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枝这才像是终于回想起在“死前”发生的事一样,骤然回神,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后,一把扑进了周宜微怀里。
卧薪尝胆数日,她终于自由了!
可还没等那感动的泪水流淌出来,便有一股力道拽着她的肩膀往后拉。
是杏雨。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诈尸不诈尸的了,沈惜枝刚从那死人坑里出来,浑身脏乱不说,还一股尸臭味,竟还敢往小姐怀里扑?!
“你快把小姐给我松开!”
沈惜枝刚醒,身体还未彻底恢复过来,被杏雨这么一拽立刻歪歪倒倒的又摊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宜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杏雨:“不害怕了?”
杏雨撇撇嘴,比起害怕,她还是更不想让小姐被这些脏污东西沾上。
既然已经找着了沈惜枝,为了以防意外,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让沈惜枝喝了些水恢复一阵后,几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因着原先那个沈惜枝的缘故,杏雨仍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一路都紧盯着她,似是正怕她会对周宜微做些什么一样。
沈惜枝却是没心没肺得很,一门心思将她这几天的遭遇讲给周宜微听。
什么主母小妾之争,周宜微早在外头都听见了传闻,只是听得那赐死一事时,还是不免令人心惊肉跳,沈惜枝自己也是后怕得很。
“还好这衣服袖子够大,能够将我下半张脸都遮掩了去,我顺着衣领将毒酒都倒了出去,又将你给我的那颗假死药当场吃了,他们果然没发现异常!”
“就是”沈惜枝面容有些狰狞,“这宗府未免也太抠门了吧,好歹我也是他们少爷的爱妾,就连一个坟墓都不配有,直接给我扔到这种鬼地方?”
别说是杏雨嫌弃,其实连她自己也很嫌弃。
得亏是周宜微是先把她拉上来之后再把她弄醒的,不然她跟杏雨也是平分秋色,谁也好不到哪去。
一想起来自己在一堆尸体里躺了那么久,沈惜枝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宜微宽慰道:“赐死你的事宗尧并不知情,他们趁着宗尧不在时对你下手,自然不会留下把柄叫人发现,不过现在既已出来了,也没必要再去想宗府为自己徒增烦恼。”
其实为了不叫沈惜枝因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担心,周宜微还有一些话并未说出口。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宗氏主母,对宗老夫人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如若不是她早前便特意叮嘱过王妈,沈惜枝只怕是连这乱葬岗都来不了。
“你说得对!”沈惜枝点头,似是一瞬之间就被周宜微这番话激起了斗志。
沈惜枝已经死了,她再也不是只能依附着宗尧而活的妾室了。
“那回去之后我可以做些什么?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吗?”
沈惜枝之前在街上看见过周宜微发传单,自然清楚她们如今在做什么营生。
只是周宜微侧目看向她,这事毕竟风险不小,心中难免惊惧,原想着带沈惜枝回去后让她先休息几日的,没成想她倒是对这事有兴头的很。
杏雨却冷哼一声:“将你救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缠着小姐?就你,你能干些什么?”
杏雨说出这话其实也不奇怪,若是以前的沈惜枝,在饭店里确实是做不了什么的,那双纤纤玉手,叫她去洗个盘子怕都能磨破了皮,跟个瓷娃娃也没什么两样。
周宜微轻拽了拽杏雨,心下暗叹了一口气,回去之后还是该好好与杏雨说说这事,否则以后都是要在百味香做事的,天天这么争来吵去的也不是个事。
周宜微又转过头看向沈惜枝:“以你的身份,怕也不太方便露面。”
明面上沈惜枝是死了,但宗尧毕竟与她同床共枕过那么长时间,就算里头早已换了人,这外貌也是相同的。
若是叫他认出来了,又少不了一场麻烦。
沈惜枝看起来对此事却并无多少担心,只向周宜微扬了扬眉道:“放心吧,这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回了百味香,周宜微跟杏雨在隔间给沈惜枝填了一床被褥,沈惜枝毕竟是以这种方式出来的,除了身上穿着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说到这,沈惜枝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了好几个荷包来:“还好我聪明,提前就往身上塞了银子,原本还想着怎么着给我下葬的时候也会放些值钱的陪葬品的,谁承想我连个棺木也没有!”
“不过宗府的东西,拿一点也是赚了。”
现在的沈惜枝对宗府可没什么好感,宗府于她而言,只是困住她的囚笼。
让沈惜枝洗了澡休息过后,周宜微才带着杏雨回到了自己房中。
门刚关上,周宜微便向她伸了伸手,领着她坐到自己对面。
“我知晓你不喜欢沈惜枝,但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沈惜枝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沈惜枝了,你可以试着用一个新的眼光来看待她。”
杏雨垂下眸,明显闷闷不乐的:“小姐真的要留下她吗?”
她不是不相信周宜微,只是小姐还在宗府时,因为沈惜枝没少受委屈,这又怎能是三言两语便可打消的。
周宜微也明白杏雨的意思,握了握她的手:“她可以帮到我,就像那传单是她告诉我的方法一样,她家世不在京中,比起你我更了解一些地方风俗口味,这对于我们开店来说,是好事。”
沈惜枝真正来自哪周宜微不能说,但还好沈惜枝本就不是京中人,如此以来也能够囫囵带过去。
杏雨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想说,难道就非要沈惜枝吗?她就不能帮到小姐吗?
可想了想,话又咽回了口中。
自从小姐从宗府离开之后,所做之事都太过新奇,而她呢?她只是跟在小姐身后,按着小姐的指示行事,毕竟按照沈惜枝那样提供新点子来说,她给小姐带来的,确实是太微不足道了。
她能做的这些,别人也可以做到,可沈惜枝做的,她却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