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卫衡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回来以后,发生了太多超出他预料的事,上一次来见周宜微时,他其实并未完全放下心,只是碍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离开。
周宜微一直在闺阁之中长大,到后来又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宗尧,一生中唯一做过的出格之事,也就是被他卫衡带着四处惹祸。
他想要帮她,想要改变他所看到的结局,却也不愿违背她本来的意愿,他认识的周宜微,也不会是只等着旁人伸手来帮她的人。
但好在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只要是周宜微想做的,她都能够做得很好。
吵嚷着要来吃酒的人是卫衡,可现下吃得最欢的却是那几个被强行拖来的。
见卫衡发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好友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可点了一大桌菜呢!不饿你也得给我塞下去!”
说罢,不等卫衡反应,便眼疾手快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菜。
卫衡无语凝噎地看着眼前堆起的小山,他又没说他不吃。
夜渐深,堂内的客人大多已经用完了餐,三三两两地离去。
周宜微自上完菜以后,就再没上二楼,再次见到卫衡时,已经是他们下楼准备离开的时候了。
见周宜微忙着收拾碗筷,卫衡并未上前打扰她,让身边好友先行离开,自己则是站在柜台旁等着她,显然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周宜微从后厨出来,向他抛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过段时间我就要离京了。”卫衡道。
周宜微神色一怔,下意识重复道:“离京?”
据周宜微所拥有的记忆,上辈子这个时间点的卫衡并未有过离京的动向,不,更应该说,在她因难产而亡之前,卫衡都没有这样过。
卫衡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宜微。
“如今你也有你的事业与抱负,我这么一直游手好闲的,总归不是事。”
卫衡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事。
回忆起来,在她死之前,卫衡都一直没个正经样,也没听说与哪家的姑娘小姐看上眼,周宜微成婚得早,死之前却也没机会见着卫衡成婚的模样,如今她开了饭馆,反倒是将他的事业心激起来了?
也算是件好事吧,周宜微十分欣慰。
卫衡却莫名皱了皱眉,不满道:“周宜微,别拿这种看儿子的眼神看我。”
周宜微眨眨眼,一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卫衡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她,面上难得严肃起来:“周宜微,不要为任何人停留,要往前走。”
不要为了宗尧难过,也要像拒绝他那样,别为了任何人违背自己的意愿。
周宜微也收敛了神情:“嗯,我明白的。”
得了这句应允,卫衡似乎猛然松下一口气,随后从腰间不知拽下了个什么东西,似是怕周宜微拒绝那般,直直往她怀里扔。
周宜微条件反射地将那东西接住,定眼一看,是侯府的令牌。
“我离京之后,若有事需要帮助,拿着令牌去侯府,就算老头不管你,我的人也会帮你。”
卫衡其实早就说过这样的话,周宜微却也并未真的去侯府找过他,只是离京之后,路途遥远,他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周宜微的情况,也就不能赶来帮她,可不做些什么,总难以让人放下心来。
周宜微本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一抬眸看清卫衡的神色,这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周宜微握紧了手中的令牌,转移话题道:“离京之后你要去哪?”
卫衡没有丝毫犹豫,似是对未来走向的确定,又似是对周宜微的全无保留,绝对信任:“去军营。”
周宜微眉目间却是微微一凝,卫衡出身侯府,去军营本该再正常不过,可卫衡此人,只在幼时被卫候带去过军营几次,后来只怒斥他是朽木,也懒得再管他,随他去了。
就这么一直荒废度日至今,卫衡这个时候再说要去军营
几番犹豫,周宜微还是没把心中所想之话说出口,他们能够玩到一起,性子里也有相似之处,就像当初卫衡劝她跟着他回侯府时一样,周宜微拒绝了他的好意,卫衡亦如此。
最终脱口而出的,还是一句:“注意安全。”
周宜微对军营与兵法并不了解,说不出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话,可安全最重要,这是谁都知晓的。
想到此处,周宜微却蓦然顿住了动作,急匆匆道:“你在这等我一会。”
卫衡下意识点头,眼睁睁看着周宜微飞快从眼前跑走,有些不解。
等周宜微再回来时,手上捧着好几本书,不等卫衡询问,便一股脑地全塞给了他。
“这是我搬家的时候,偶然从库房里找到的,留在我这也是无用,你看看能不能帮得到你。”
这些书的书皮上写的名字都是不曾见过的,但听着这话,卫衡便将这书翻开草草看了几页,原本只是为了让周宜微安心,可这越看卫衡的神色就越严肃。
“这些书你哪来的?不是这种书你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从库房之中找来的这句自然是谎话,是刚才周宜微陡然间想起来,她确实是帮不到卫衡什么,但她所拥有的画面却可以。
这些书都是周宜微刚才草草看过一遍书名后挑选出来的,不至于太过新奇,但想来也能有些帮助。
原本是想着,卫衡对兵法一事也没有过多了解,这些书给了他也不至于让他生疑,但现下看他表情难道是她低估他了?
周宜微囫囵点头,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嗯,给你了,总归放在我这也是落灰,若是能帮到你最好,若是不能也能垫垫桌脚。”
看着周宜微一副完全不把这几本书当回事的样子,卫衡几欲张唇,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周宜微一直在后宅之中,鲜少能有机会了解这些事,大抵见着书名似是跟兵法有关,便都找出来给了他吧。
周宜微将卫衡送到了门外,目送他抱着那堆书离开,然而在错身之际,却又听得一句话轻轻落下,似是幻觉,又格外恳切。
“我会在后面跟上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