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双手赚钱,自认问心无愧,但你没有任何凭证,仅因我是女子便字字侮辱,我不该将你留下吗?”
周宜微的厉声质问回荡在大堂之中,叫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人煽风点火时音量属实不小,现下周宜微重提此事,也叫好些人想起了此人刚才的做派。
谁人不知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在场有同为女子的,也有家中有妻子,有女儿的,设身处地的想想,没人能忍受得了自己或是自己的亲人家属被这样辱骂。
“什么下毒本就是场误会,但他侮辱人老板娘可就过分了吧!”
“是啊,就事论事,下毒与否跟老板娘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在面对周宜微的时候,那股嚣张的气焰却是又回来了,似乎是笃定了周宜微拿他没办法一样。
“我就是说了,那又怎样?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哪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会如你这般抛头露面的?你自己行事不端还怕人说了?”
周宜微紧皱着眉,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迟遇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一般,一把遏住那人的脖颈就要往墙上撞。
周宜微急忙道:“迟遇!”
那人的脑袋堪堪停在了墙上一毫处,似也是被迟遇这突如其来的举措给吓到了,紧闭着眼好一会才气急败坏道:
“我不过是说几句而已,你居然敢打人?!你若是动手那可是犯法的!”
周宜微深吸一口气,对着迟遇摇了摇头。
这人虽惹人厌恶,但这后半句话没错。
他们若是动了手,那错的便是他们了,既然要争个对错,就不能留下话柄。
周宜微抬眸看向他,“那我们不如就去官府公公正正的解决此事。我朝律例中明确规定了禁止对女性辱骂与侵害,行为严重者,将会判刑处置。你既然这么懂律法,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见真牵扯到了报官,这人才终于开始慌了。
周宜微并未理睬她,殿内不能没有人,嘱咐好杏雨留守在店中处理后续情况,除了现下已经开始用膳的客人外暂不接客,周宜微才抬步向门外走去。
路过洪通海身边时,周宜微的脚步顿住了:“洪老板使些手段无可厚非,但这用人的眼光,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一路上这人都在闹腾个不停,多次试图从迟遇手中逃窜出去,但迟遇的块头比他大了不少,他做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一直到了官府门前,那人才算是彻底安分下来。
官府的门前紧闭着,门前守着两个侍卫,但皆是靠在门上昏昏欲睡,头上的帽子将脸遮挡了大半。
周宜微上前几步,对着其中一人道:“我要报官。”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半梦半醒的侍卫彻底吵醒,当即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报什么官?”
周宜微条理清晰地将情况一句句道来,本以为那侍卫听完后便会将他们引进去,可谁知那侍卫却又重新靠了回去,甚至还将帽子拉得更低了。
“啧,多大点事儿啊,你不也没什么损失吗?至于报官吗?真是浪费老子时间”那人絮絮叨叨的就再次闭上了眼,一副又要昏睡过去的架势。
周宜微面色沉了下去,身后那人却是扬起了讥讽的笑意。
就算律法规定了又如何?有几人是真把这当回事的?
然而这番对话却是将另一位侍卫也吵醒了,见了周宜微当即大惊失色恭敬道:“宗啊呸,周姑娘怎么是您啊,小人这就带您进去。”
原先的那位侍卫还并未那么快进入睡眠,听得同僚口中一个宗字一个周字,当即便猛地睁开了眼。
满京城里能够同时与这两个姓氏牵扯到一块的,除了周宜微还能有谁?
纵使今晨宗氏休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周宜微却也仍是周氏的人,而当今皇后便是出身周氏。
那侍卫顿时惶恐起来,早前那股不耐烦的困意也消失得丝毫不见:“小人小人”
周宜微没听他在那小人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另一位侍卫推开门,踏过门槛就直接往里走。
身后仍被迟遇死死压制住的那人听得几人之间的交谈,也瞬间面如死灰。
那传言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听得这两姓氏,再加之这侍卫突然转变的态度,再怎么不敢相信,也猜到了周宜微的身份。
可她怎么会是周宜微呢?
周宜微这种世家女怎么会跑到街上铺子里开食肆呢?
得偿所愿进了官府,周宜微的面色却仍不见好看多少,那侍卫在前边带路,一路畅行无阻,在无人前来阻拦。
到了审理案件的大堂,还未等周宜微有所动作,那侍卫便将木椅给周宜微安置下来了,但很显然,若是寻常女子是绝不会有这般待遇的。
周宜微皱眉:“我今日是来报官,不是来做客。”
那侍卫讪笑一声:“小人知晓,但周姑娘是何等身份,自是无需像寻常人一般。”
而就在此时,一位男子才急匆匆地从后头走了进来,此人并未穿官服,但在官府中显然地位不低,应当是位师爷。
按理来说,依照这些侍卫对于周宜微的态度,来审此案的该是廷尉,但今日还有一桩更大的罪责,也怪不得这官府内都不见多少人。
“周姑娘所要上告之事我在来的路上已然知晓了,此人口出狂言,无端辱骂,何其不敬!事实如此明了,此案无需再审,周姑娘会看到一个满意的结局的。”
都不等周宜微坐下,或是如寻常人一般跪在地上上告,这师爷便直截了当的下了结论。
若放在曾经,这或许还是件好事,不必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如今却是不同了。
周宜微忍不住去想,倘若她与宗氏无关,又或是失去了周这么个姓氏,那么这件事还会处理得这般妥帖吗?
见周宜微面色并未好转,那师爷思忖片刻,又补充道:“周姑娘且放心,官府定不会轻饶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