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找来这里,就应当知道我的选择了。”周宜微说。
卫衡虽一贯是个懒散的性子,却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周宜微被休后并未回府,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家空无一人的铺面之中,她的决定已经再明显不过。
卫衡看向周宜微,她今日久违地穿了一身素色青衫,发髻上也只简单缀了一只簪子,不像是卫衡在那些宴会上看见的端庄大气的宗夫人,更像是多年以前,能与他一起爬树上山的周宜微。
不是跟随在他身后,而是与他并行,甚至是超越他的周宜微。
“这才是我认识的周宜微。”卫衡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放松了许多,“女子经商素来不易,若有需要随时来寻我这次别再拒绝我。”
“好。”
心里的大石落下,卫衡这才有心思来打量起这家铺面来,起身围着大堂走了一圈,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般。
“那人是你新请的小厮?”
这问题问得突然,周宜微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回想起来二楼的声音也已经静下来很久了。
“对,但因为时间来不及,他是被我从人市里买下的。”
卫衡点头,似乎注意力又转向了别的地方,没再多问。
起初在意这件事,是因为他之前从未在周宜微身边看见过此人,但先有宗尧休妻这个变故在前,周宜微身边人变动似乎也并不奇怪。
“小姐,他已经收拾好了,我现在带他下来见你?”
大抵是杏雨瞧见他们已经说完了话,这才下了楼到周宜微身边来,原本要是没有卫衡这一茬,她们此刻也确实是该处理铺面的事。
“带下来吧。”卫衡抢先一步开口,“正好我在这里也能一起掌掌眼。”
周宜微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反驳。
卫衡平日里再怎么懒散,也终归是侯府的人,幼时便经常被卫候带去军营,见过的人不少。
而周宜微常年久居宅院,女子之间的事门清,对于男子却无法笃定自己完全不看走眼,有卫衡确认过也能更加放心。
只消片刻,杏雨便带着一高大人影下了楼,乍一看见,周宜微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浑身脏乱时尚且觉得他面容较好,如今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更是出类拔萃,只可惜也显得他脸上那道疤更加刺眼了,就像是一块美玉上的裂痕一般。
站定在周宜微面前,迟遇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多谢小姐。”
两件衣服对于周宜微来说,或许只是店内小厮该有的,但对于辗转在人市之中的迟遇来说,却很是难得。
可还未等周宜微开口说些什么,卫衡这位客人倒是先做了主,几步逼近到迟遇身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迟遇是周宜微的人,卫衡这番做派不像是在掌眼,倒更像是在审问什么犯人一般,已然称得上是越界了,周宜微眉头微蹙,迟遇却仍是微垂着头,一副任人窥视的模样。
按照周宜微的印象,卫衡不会是这样行事的人。
“没什么问题。”卫衡回过头来看向周宜微,语速飞快道,“但日久才能见人心,你若是缺人手其实知会我一声就好,我直接从侯府遣人过来,知根知底的也放心,不过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周宜微目瞪口呆地看着卫衡像是在说绕口令一般说完这一长串话,随后也不等周宜微回应,就急匆匆的夺门而出,如同他来时那般融入店外的人流之中。
速度之飞快,动作之流畅,叫人来不及反应,眼前就没了人影。
但纵使是这样,他走时还记得把门给带上了。
杏雨也傻了眼:“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周宜微盯着已经空下来的长椅摇摇头,着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罢了。”
卫衡来此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如今他既然已经走了,也不必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周宜微敛下眸,开始思忖被打断的流程:“杏雨,去取些木牌,刻刀还有笔墨纸砚来。”
杏雨应了声好,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周宜微又将视线转移到迟遇身上。
“识字吗?”
迟遇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认得一些抱歉。”
周宜微本就对此没报多大期待,人市之中又能有几人是识字的?能认得自己的名姓都已然不错了。
“无碍,等会我会先写在纸上,你照着样式将其刻在木牌上,可以做到吗?”
这次迟遇倒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待到杏雨将东西都取来,在木桌上依次陈列开来,周宜微抬手让他们都落座下来。
迟遇起先还有些犹豫,按规矩来说,他一个下人是决不能与主人家同坐一桌的,但观周宜微和杏雨皆是神态自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周宜微先取了一张纸,将菜名与雅间名依次写好递给迟遇后,又取来一摞宣纸,量好尺寸后跟杏雨裁剪成合适的尺寸。
杏雨手上照着周宜微的动作有样学样,心中却还是有疑惑的:“小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不管怎么想,开食肆都与这摞宣纸扯不到一块去。
“一种宣传手段。”周宜微头也不抬回答道。
沈惜枝提及到的方式方法不少,但因为人多眼杂与时间缘故,大都只是几句带过,周宜微也只能是自己判断过后,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做出一个大概的样式。
至于最终成果与沈惜枝口中的有几分相似,周宜微也不敢确定。
杏雨看着周宜微将一张已经裁剪好的宣纸取来,写写画画一阵后却又顿住了动作。
周宜微有些无奈地看着宣纸上空出的那一片位置,只想着食肆的菜式与招工,倒是忙昏了头,将最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歌徵桃叶双鬟艳,酒布兰生百味香这食肆的名字就叫百味香如何?”
百味之香,囊括着世间美食美味,有繁盛兴旺的前景,亦能彰显出灿烂光明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