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默不作声抱着手目送他离去。
等人一走,江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坐起来将养颜水倒在手上往脸上拍:“既然骁儿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埋没了他的心思不是?”
赵妈妈讪笑着:“是了。”
赵妈妈看着江老夫人贪婪的模样,越发觉得往日讲究戴头识脸的老夫人越发像个泼皮无赖了。
“还有,你清点了这些铜板,送进我的私库里锁好了。”
赵妈妈福身:“好。”
江老夫人抹完了脸又涂手,口中嘟囔着:“倒不是我防备着骁儿,只是他身边有个这样品行不端的女子跟着,我委实不安心,原本还想着同骁儿说我要再放贷的事,眼下一瞧,若是告诉了骁儿,怕是他转眼便同那叶罗懿说了,这样的话……”
“叶罗懿还怎么定下心来挣银子给侯府?!”
江老夫人得意的笑笑:“罢了,我瞧着骁儿不能同她好过,我便先行放着贷,只管日后骁儿同那叶罗懿掰了再交由他打理!”
江老夫人沾沾自喜:“赵妈妈,你去联络联络先前那些要贷的人,问问他们可还要不要了!”
赵妈妈瞧着江老夫人贪得无厌的模样,虚着声笑笑道:“好,奴婢这就去。”
翌日一早,赵妈妈转眼去了拢香阁。
拢香阁堂内,宋清阮卧在榻上半眯着,转眼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缓缓睁眼看向赵妈妈:
“怎的?”
赵妈妈满脸无奈地拍着手,对着宋清阮诉说自己心中的烦躁。
“又要去放贷,又要挑唆的世子同那女子决裂,当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宋清阮撑着胳膊支起身子:“放贷?”
她神色淡然,“老夫人想放贷也是为了侯府好,否然这偌大的侯府吃什么喝什么?你只管着做就是。”
昨日她故意当着江老夫人的面说放贷的人已经走了,为的就是让江老夫人继续作死。
侯府上的开支多得像是一座山一般压在江老夫人身上喘不过气,现在江老夫人做梦都天上往下掉银子,她听见上京的人都走又如何能忍得住?
宋清阮挥手叫她下去,这才出声叫宁枝将鸽子抱进来。
这小信鸽实在太懂事,竟一声不吭地由着宁枝抱,直到瞧见她了才咕咕两声。
宋清阮伸手取下信封,静下心来拆开。
这些时日郁斬像是用膳一般日日不间断地往她这边送信,每每送来的信封还都是他亲手写下的,饶是这样还恨不得一件小小的事情来来回回说上半日,若不是这片小小的纸不够大,怕是郁斬要做大文章了。
宋清阮腹诽两声,一目十行地看着已经展开的信。
亓氏的脸已容光焕发,明日末时,今上会为了拉拢权臣的心同皇后一并设下宴席赏莲,他已在宴请宾客的名单上加上武定侯府宋小娘子的名号请进宫。
墨色的笔迹丝毫未停,届时,她可亲眼看着亓氏再度被宠幸。
宋清阮暗忖,这件事分明不用她出面也能办妥了的。
能进宫去赴宴的人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官员,再不济也是京中新贵,断不可能下帖子邀武定侯府这般战败的让朝廷损了城池的没落世家去的。
若是一个不防备,指不定还能叫武定侯府借着这宴席一举翻身,于谁而言都没有好处。
宋清阮捏住毛笔的手微微收紧,难不成,郁斬觉得她不信他?
她都把自己的家底毫无保留地交给郁斬了,怎可能不信他!
宋清阮无奈垂眼,晃动着手腕写下拒绝的话。
宁枝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冷不丁地来了句:“奴婢倒是觉得掌印大人不像是觉得您不信他的。”
宋清阮疑惑地看着她:“怎的?”
“奴婢总觉得掌印大人就是觉得您太信了他了,所以才写下这封书信给您送来。”
小丫鬟没说后面那句话。
说不定掌印大人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想要同您一起寻个共处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您会这样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太信他了?”宋清阮重复道:“我怎没觉出?”
郁斬日日来给她送信,不就是担心她不相信他才如此殷勤的吗?
宋清阮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比宁枝有经验:“不,你还出嫁不懂得,这并非是信任。”
宁枝哑然片刻:“那您说是什么?”
宋清阮:“这是担忧自己得不到信任后惶恐的一次又一次来试探自己是否真的被信任了。”
宁枝:“……”
“您说得对。”
宋清阮不再说什么,低头认真写着,莫要叫她去皇宫赴宴,莫要长了侯府的威风。
宋清阮抬头将信封折好放进去,静静地看着信鸽飞远,只是她没想到,不过两个时辰,那信鸽又咕咕地飞回来了。
信鸽咕咕地叫着,好似将郁斬的不满一并咕咕咕地朝着她喊了出来。
宋清阮诧异地看向信鸽,怎又飞回来了?
可是迷路了?还是郁斬的回信来了?
宋清阮疑惑地将信鸽脚杆上的竹筒拿下来,拆开一看瞧见里面有一张新的信。
这封信出奇的白净,丝毫不见往日的长篇大论,只见郁斬冰冷地写下三字——改不了。
宋清阮皱眉,这人怎一阵坏一阵坏的?
分明前面还在同她讲说宴席的喜悦,下一秒就冷脸说改不了。
他又没问过她要不要去……
这三字下面还写了一行字,道:若是想和离,必得在今上眼前露面,也好叫他家念着这份一面之缘早早开解了你。
宋清阮的纸条还没瞧完,院外响起一阵慌乱的跑步声,她将信藏到袖中抬眼去看,瞧见二院一男仆着急忙慌地冲进来:
“夫人夫人,宫中的公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