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指着陆元元怀里的兔子,礼貌开口,“同志,我能跟你换吗?”
陆元元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也拎着一只兔子。
相比较下,还是自己这只母兔肥硕。
“为什么要换?”
陆元元觉得这兄妹俩挺有意思的。
一个敢说歪理,一个还真敢占便宜。
“你看,它肚子里都有孩子了,你忍心吃它吗?”女孩责怨。
陆元元才明白,原来两人是怕她把母兔抓回去吃了。
她扑哧一声笑起来,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吃它,我抓回去好生养着。”
“你说真的?”女孩不放心,又确认了遍。
“当然是真的。”陆元元哭笑不得。
她觉得自己长得挺善良的,就算真穷得吃不饱饭,也不会对一只怀胎待产的母兔下手。
女孩看了哥哥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陆元元这才滩过小溪去了对岸。
沿着溪流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那捆柴。
风起云涌,天色阴沉得很快,眼看下雨在即。
陆元元想着再不回去,等会淋湿,感冒了就得不偿失。
也便不管柴火的事,抱着兔子下山。
出了树林,大雨就落了下来。
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
田埂与山峦接壤之处有一间茅草屋,是值守稻田村民的临时住所。
一到秋收时节,野猪特别多,每到晚上就偷偷溜下山祸害庄稼。
为了防止野猪偷吃稻谷,村里会安排人夜间轮流值守。
陆元元向茅草屋跑去。
才进门,就看到宋川兄妹也在。
三人站成一排,守在门口等着雨停。
陆元元下意识地往里边扫了眼。
屋子靠窗的位置有个一米宽的小床,上面铺着稻草,茅屋中央位置还摆着两条木马,木马之间架着一根长长的木头。
地上洒满了刨木花,墙角还立着几块被打磨光滑的木料,像是有人在这里做木工。
“哥,你说这两只兔子会不会是一家人?”女孩天真地问。
宋川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元元怀里的兔子。
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母兔倒是护得很好,干干爽爽的。
“可能吧。”宋川随口应了句。
“那以后能不能让它们一家团聚?”
宋川犯难了,他做不了这个主。
女孩扁扁嘴,有些难过,“我不想它们一家分离。”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不确定女孩是真心这么说,还是故意让她心软,好把母兔让给她。
“等母兔生了崽子,你们再带公兔过来团聚。”陆元元提议。
女孩眼睛一亮,大眼眸子清澈如月,“太好了,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反悔。”
陆元元笑道,“不反悔,我陆元元说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女孩高兴得一蹦三跳。
大概是行为过猛了,她忽然捂着肚子有些难为情地说,“哥,我想上厕所。”
“去吧,躲着点雨。”宋川叮嘱。
女孩应了声“好嘞”,快步穿进雨中绕到草屋背后去了。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陆元元愁得小脸拧成一团。
“你家在西头勾?”宋川忽然问。
陆元元愣了下,僵僵地“嗯”了声。
按照时间轴来算,这个时候,她跟宋川还不认识。
心想该不会是因为小姑子张倾城的关系,他见过自己?
或许是她和张正宗结婚那天,宋川来过家里也不一定。
两人站在屋檐下,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全程都是沉默的。
几分钟后,女孩解手回来,雨也小了很多。
陆元元离开茅草屋,抱着兔子往家走。
半道上,遇见前来送伞的丈夫。
张正宗心疼地看着她,“我找了你一圈,他们说你在这儿。”
“谁?”
“秋菊嫂子。”
陆元元纳闷,她出门时没人看到,就直接上了山。
下山回来下了大雨,在茅草屋躲了半个小时的雨,这期间也没人经过。
黄秋菊难不成有千里眼?
“她在哪里看见我了?”
黄秋菊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谁家有个事,经过她的嘴巴,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村庄。
前世的陆元元也未能幸免。
黄秋菊造谣,说她和村里的罗麻子有一腿,为此她和丈夫张正宗一度闹到离婚的地步。
如今,陆元元听到黄秋菊这个名字就头大。
长舌妇,说的就是她。
张正宗向她身后望去,淅淅沥沥的雨中,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在田埂上,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秋菊嫂子说你在草屋这边……”
张正宗回过神,把黑色油布伞递给陆元元,自己一身蓑衣,闷头往家走。
这个时候的伞是金贵物,尖头弯把,钢丝卡簧,家家户户能有一把就很不错了。
从张正宗的反应来看,陆元元感觉黄秋菊不只是说了她在草屋的事,可能还添油加醋说了点别的。
她跟上去,下意识地解释了句,“同我一起避雨的还有一对兄妹,她哥哥你应该认识,叫宋川。”
张正宗的脚步停顿下来,回头看了陆元元一眼,没吭声,踩着泥泞的田埂继续往前走。
他身高腿长的,几步就跟陆元元拉开了距离。
路太滑,陆元元一不留神,就栽到田沟里去了,怀里的兔子没抱稳,也跟着滚下田坝。
她从泥沟里爬起来,身上都是湿答答的灰褐色泥巴。
两只眼皮也被沾了田泥,看东西都看不清楚。
“诶,我的兔子。”
陆元元扶起袖子,将眼皮上的泥巴往两边一抹,视线瞬时清亮起来。
眼看兔子一蹦三跳快跑上了田岸,陆元元心急。
一旦母兔钻进田头的灌木丛,再追回来就难了。
“欸,那个……”
刚结婚,陆元元还不太习惯喊丈夫的名字。
两人前世的关系很不好,她也没怎么喊过他。夫妻二人在同房这件事上,更像是在例行公事。
张正宗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才在田坝下看到陆元元追着一只兔子满田跑。
他站在田埂上,望着那个像泥人一样的女人忽然扑向兔子。
泥水飞溅,一张标致的小脸栽进了泥坑里,两只手却倔强地抓住母兔的两条腿不放。
张正宗不怎么爱笑的人,看到这样一幕,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抓到兔子的陆元元从泥田里爬起来,回头就看到张正宗远远望着自己。
她抱着兔子朝他举了举,然后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
“刚刚差点让它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