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霍家小院便没了人,只留一个霍灵睁着个大眼睛警惕地瞪着她。
她二十年来跟着师父学来的习惯,便是早晨要打一套太极,她在院子里拳拳生风险些把霍灵给看傻了。
儍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还会打拳。
忽然咕噜噜几声巨响,花自闲的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鼓来。
闻声,霍灵捂着小嘴嘻嬉嘻嬉地笑了起来。
花自闲被她笑得脸热,但看看日头确实要找些吃的去了:“要不要出去吃好吃的。”
她突然和自己搭话让霍灵警惕了起来,她才五岁,哥哥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她不许跟后娘乱跑否则会被卖掉。
“我才不去。”小手扒着门框,又说,“你才找不到吃的,你又笨又儍。”
这小家伙想跟来还要找借口。花自闲忽然来了兴致,把手比成张牙舞爪的样子,阴深道:“你要一个人在家里,哥哥、姐姐爹爹都不在,当心藏在屋子里的熊瞎子突然跳出来把你吃了。”
霍灵被她这话吓到了,小脸刷的红了起来,眼睛黑亮黑亮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你骗人。”
“呵呵,谁知道呢。”小孩可太好玩了,她撂下这话便朝外走,不多时老三霍灵便一阵小跑追了出来。
肚子正饿着,这时候上山怕是会体力不支,她打算去隔壁的柳伸家先借点吃的吃饱了再拿昨日晒的五味子干到镇子上换银子。
柳婶家的情况在村子里那都算是不错的,在花自闲的记忆里即便是对又疯又儍的原主柳婶也极其温柔时不时的还会嘱咐她穿好裙子别被骗,有吃的也会分给她一些。
松木的木门顶上盖了一顶棚子,棚子周围用木头扎起了篱笆,篱笆用到此封住能保证不露风,透过篱笆往里瞧能看见三间屋子围成的院子。
花自闲敲了门,许久都无人应门,她便又敲了几下院子里传出女子低哑地声音,像是哭过:“谁呀。”
不多时木门被推开,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站在门前把着门,妇人头上梳了一个圆髻没有首饰妆点只缠了一根蓝色的布条。
柳婶见是花自闲,原本有些忧伤的脸上没什么好神色:“是你啊,快走吧,今日没空招呼。”
木门将要关上之时,花自闲抬手把门抵住。
这个举动像是惹恼了柳婶,她没好气起来:“死傻子,你找打是吗”
她本还想说的更难听,却见她带着孩子,便没多说摆摆手让花自闲走人。
“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柳婶平日待我不薄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花自闲也不恼,手抵着门不让关上。
闻言柳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能帮什么忙?你个傻子。我家老头子这病,县里的大夫来了都是摇头走的,直说让我准备后世。”
原来是柳叔得了病,刚好自己自穿越以后无处施展手艺,花自闲便没多想夺门便进去了。
柳婶见她往里冲,连忙上前拦着,可她到了老头子跟前看见他半死不活的那模样便不管了,掩面哭了起来。
床前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也泣不成声,只当傻子是来见老头子最后一面的。
花自闲把过老爷子的脉,又探了鼻息看过眼球的颜色,就知道老头子还能活。
她上手就要去掀老爷子的中衣,两个儿子见此才回过味来一把抓住了她,大儿子道:“我爹病重,你一个傻子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就一眼。”她说,甩开大儿子的手掀开老头子的衣裳,只见他肚子上手臂上都是被虫子咬过的疤痕。
这是感染了蚊虫叮咬的疟疾。
“有针吗?绣花针,艾灸的针都可以。”花自闲环视着屋中的人道。
柳家的大儿子一看就是暴脾气,见她在此胡说八道怒上心头:“你看够没有?看够了还不给我滚出去。”
“大哥,你且听听她怎么说吧。”说话的是柳家的二儿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管她要做什么,她一个傻子她懂什么别白白让公公不得安宁。”都说不是一家门不进一家门,大儿媳妇哭哭啼啼地说的话却一点不留情面。
眼看就要被赶出去了,花自闲只好说:“我知道个土方子能救人,”
闻言溜老大的眉皱得更深了:“你?救人?”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蠢顿食秽,一遭清醒了竟还疯了?”老大媳妇尖酸道,“你若能救人,母猪都能上树,别在我家现眼,感觉给我滚。”
见她说话不客气,花自闲冷哼一声:“我说能救就能救,二位这样阻拦,莫不是不想救?要谋杀亲生父亲!”
“你。”柳大媳妇闻言怒不可遏。
“是要个活蹦乱跳的爹拼一次还是要个死人你们自己选吧。”花自闲便又说。
此话一出柳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
不多时柳大媳妇冷哼一声:“让她救,若是救不活,便押她到村长那儿告她草菅人命。”方才花自闲那样说他们夫妇二人,柳大媳妇心里觉得又冤又气,便只好顺着她的话。
老二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爹,也咬咬牙同意了。
见他点头花自闲松了一口气,不多时老二媳妇把家里的针都找了过来,花自闲食指拇指捏着银针,分别在老头子左手虎口和头顶的穴位上都扎了针。
长长的绣花针,尖锐的没入柳叔的皮肉,一边看着的几人都不由得皱起眉来像是为老爷子疼。
柳婶被大儿子抱在怀中低声问:“这能行吗?”
老二叹气。
能不能行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
原本几人都不抱什么希望,却忽然床铺上本已经奄奄一息眼睛都抬不起来的老爷子柳叔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神了。”大儿媳妇脱口而出。
老大也是欣喜若狂,可仍指着老爷子道:“这,这不是回光返照吧。”
“老头子哎哟你可吓死我了。”柳婶哭着扑倒床边。
花自闲松了口气勾了勾唇:“没事儿,这病容易治,拿着我的药方到镇上抓药吃三天便能下地了。”
“多谢,多谢花娘子。”柳二朗躬身向她作了一个万福礼。
她忙回礼,写了药方让二儿子拿上去抓药,她和霍灵则被盛情邀请着到院子里坐下吃东西。
柳婶对她感激不已,把家里珍藏多年的老腊肉都拿出来炒了菜。这都是普通人家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
她就着小米粥吃着炒腊肉,一旁的霍灵小姑娘也吃得开心,昨日吃了鸡今日又吃了腊肉,傻娘怎么总能找到这些好吃的。
“今后要是饿,你就来柳婶这儿,柳婶这儿什么没有吃的管够。”柳婶正打算和面做馒头。
屋子里两个媳妇和老大照顾着父亲,喂了半碗米粥后一脸死相的老爷子脸上渐渐红润了起来。
二儿媳妇掩面而泣:“公爹活了,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
“是谁救的我?”老头子哑着声音道。
老大媳妇忙给老爷子掖了下背脚:“您定是想不到,是隔壁那傻子媳妇。”
院儿里,和好的面正在醒发,柳婶生火热锅。
花自闲放下饭碗的功夫,就见院子西边的石磨子上摆着一筐醒发好的黄豆便问:“柳婶有豆浆吗?”
“你吃那玩意干啥?”柳婶道。
花自闲:“尝尝呗。”
柳婶不禁一笑:“那里头渣多又苦,可不好喝,但你想喝婶个你拿。”
花自闲喜不自胜,来这里这么久了,总算能吃到现代有的东西了。
豆浆刚上了桌后,柳家老二便回来了,却是一脸的愁容。
“小花让你抓药,你怎么什么都没抓就回来了。”柳婶说,弄脏的手抹在了围裙上。
柳老二面色明显不悦,他紧抿着嘴唇把那药方推到花自闲面前:“妹子,你给我的药方怕不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