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细究,林安也能清晰的感知道,马家灭门案的背后,必定是一个牵扯极广,任何涉足其中都可能万劫不复的阴谋泥潭。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正好撞上了,这种事自然最好是一辈子也别去碰。
现在刑部来人,当然是越快让他们接手越好。
只要自己从其中抽了出来,那么日后这件事儿就跟他再无干系,最多也就是查到后面,把他叫去问问话而已。
到时候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心里怀疑的,一概不做任何表示。
至于要是有人拿着他堂堂太孙安南王殿下,竟亲自带人出城去抓一伙毛贼。
甚至还不惜动用京兆府、诏狱司乃至于汉王亲军黑甲军三方人马,如此兴师动众,其中是否还有内情来说事儿,他也一点不慌。
这事儿和他说不着,有本事去找太祖皇帝说去。
于谦所报,太祖皇帝是知道的,其中干系,还有处置也都是太祖皇帝亲自下的旨意。
如今,于谦父子三人还被诏狱司的人藏在京城当中,严加护卫。
所以这事儿问不到他这来。
就算要问,也回事太祖皇帝私下问。
那样的话,林安应答的选择可就太多了,最简单的一条。
那伙贼人在京城当中劫掠孩童,与于谦他们一道来京城逃难告状的,也有不少,一些遗孤便是被这些人带走,下落不明。
京兆府虽然在抓捕当中解救了一批被劫掠的孩子,但谁都无法确定那就是全部。
谨慎起见,又是林安偶然间发现的此事,他亲自去收尾有什么问题?
非但一点儿问题没有,还能在太祖皇帝心中落下一个,办事闹靠细致的好印象。
从马家堡回京城的路上,他便在马车当中思索此事。
马家灭门之事,昨夜传回京城已经夜深,太祖皇帝兴许不知道,但到了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奏报。
很有可能他一回到京城,立马就会接到太祖皇帝的旨意,召他进宫。
现在进宫面圣,大概重点会问的还是案情详细。
他得提前想好回答的所有细节,尽可能的做到没有纰漏,一来方便自己完全脱身,毕竟他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清楚了,后面调查有他没他也没区别,二来则是把自己摘干净,说清楚此事与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想好以后,林安才让马车夫加快回京的速度。
事实也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马车才刚进了京城城门,立马就有皇城禁卫的人拦住了他的马车。
来人正是皇城禁卫统领都指挥使甘虎。
林安想到了太祖皇帝会派人召他进宫询问,但没想到会是甘虎亲自来。
这只能说明,马家的事儿,在太祖皇帝心中的份量比他想象的要更重。
甘虎作为皇城禁卫统领都指挥使,手握皇城禁卫三万精锐兵马的军权,直接关系皇宫安全,绝对是太祖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所以在他面前,林安当然不会去摆什么太孙王爷的架子。
态度十分谦和的道:“甘将军,有劳你亲自跑一趟,皇上召我,随便差人通知一声便是了。”
“惊扰殿下车架,还请殿下恕罪,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微臣亲自来请殿下较为妥当。”
甘虎神色寻常,说话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到。
闻言林安没有任何多言,直到:“那就有劳甘将军前面引路。”
“殿下请随微臣之后。”甘虎说着,抱拳回身,上马往皇城方向而去。
跟在甘虎后面,一路来到皇城禁宫门口,林安下了马车,步行往里面走。
甘虎也将战马留在了定安门,随同林安一起,走路进去面圣。
还是御书房,两人到了门外以后,甘虎向门外的太监说了,太监连忙进去禀报,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叫他们进去。
到了里面,甘虎先进去向太祖皇帝禀报,然后才传来太祖皇帝的声音,叫林安也进去。
御案后的太祖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此刻的太祖皇帝心中,或许正在酝酿可怕的风暴。
林安心念一沉,面上老老实实的行礼道:“臣孙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祖皇帝没有抬头,只是拜了摆手道:“平身,起来吧。”
“臣孙谢皇上。”林安这才站了起来。
太祖皇帝依旧在批阅奏章,没问他任何问题,甚至没有再说话。
见状林安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一旁恭候,等着太祖皇帝什么时候问他了,再老老实实的回答,反正他心里不急。
足足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太祖皇帝才忽然开口。
“昨天你带着人,去马家堡了?”
闻言林安立马答到:“是,昨日诏狱司江寒禀报,说是风闻发现了先前在京城当中劫掠孩童的贼人踪迹发现了,似乎是潜入了马家堡当中。”
“臣孙得知以后,便先让江寒点了一些人手,再去京兆府请了一些京兆府的差役,一同先行出发,赶往马家堡,以期能在这伙贼人再度逃窜之间,在马家堡将他们捉拿归案!”
太祖皇帝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跟着又继续低头处理奏章,同时淡淡问话。
“有诏狱司和京兆府的人手,只是抓几个毛贼而已,该是绰绰有余,何必你再亲自跑一趟?”
“启禀皇上,是江寒告知臣孙马家堡情况,臣孙担心他们进村抓人会有变故,所以才斗胆又去了一趟皇城诏狱司府衙,本想向汉王叔说明情况之后,请王叔再从诏狱司抽调一些人手,以作不时之需。”
林安继续应答,说着停顿了一下。
他这一停顿,太祖皇帝猛的抬起头,盯着他问到:“然后呢?”
“王叔说,诏狱司最近事情很多,人手大多都调了出去,他自己都挪不开,不过在臣孙再三请求之下,王叔还是心软,才借了臣孙一队他的黑甲军护卫亲军。”
林安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
“臣孙斗胆,私自向汉王叔借兵,未曾向皇上奏请,还请皇上责罚!”
他作为太孙,才封王不久,在京城当中,私自向亲王王叔借兵,这种事是可大可小的,稍有不慎就是巨大的过错。
主动请求责罚,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