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制于大周律例,任何大周的皇亲贵胄,勋爵士族,朝廷官吏,都不得从事下九流的生意买卖。
一旦被查明,立即就是抄家查封的罪过。
一枚铜钱留不住不说,连带着人也要一起吃罪,最轻都是要下狱的。
可是偏偏,下九流的生意,又是这些掌权之人,最容易聚敛钱财的生意。
所以许多相关人等,表面上不干,私底下都有一伙人,要么跟别人合作,要么自己单干,总之肯定是有相关买卖在做的。
林海潮在其中,算是买卖做得比较大的一个。
原因也很简单,他要管着鄱阳水师军费的窟窿,所需本来就大。
而他既是皇亲贵胄,又是勋爵,在朝中也有任职,可以说是履历拉满,别看在皇亲贵胄里面他的封爵不高,可是实打实的权利地位却在那儿摆着。
轻易,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也就是诏狱司,太祖皇帝以下,谁的面子都不买,才敢查封他的买卖。
尽管如此,违着大周律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干,总归还是风险太大。
就像这次一样,诏狱司把他的地方一封,手下一抓,银两直接拉回诏狱司,他一下子就没了法子。
要不是打听到办差的是林安手下的护卫,他甚至都准备好在侯府迎接皇帝圣旨了。
如果真如林安说的,只要答应一个条件,以后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干,那可太完美了。
林安闻言直接点头认真道:“一言既出,绝不有虚!”
“好,只要能光明正大的干,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一干答应,奶奶的,偷偷摸摸的日子咱也实在是过够了,好侄儿你说吧,什么条件?”
得到了林安确定的回答,林海潮当即一口应下来。
目光盯着他,林安道:“从今往后,你所有的生意买卖,都要上缴一半的利润到宗人府。”
“除此之外,那些买卖也要让诏狱司的人进去,明面上他们都是你的手下,私底下则要按诏狱司的规制办事。”
听着林安的话,林海潮一愣。
交钱倒是没什么,虽然一下子就要交一半,还是有些肉疼。
不过咬咬牙,只要能够光明正大的干,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再在背后捅了刀子,也算合算。
可是安插诏狱司的人进自己的买卖里去,那不是等于时时刻刻把自己脱光了摆在太祖皇帝面前?
太祖皇帝那个性子,阴晴不定,谁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突然就动了怒?
谁又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那件事办的不对就让他老人家动了杀心?
常人对诏狱司,那都是听声儿就唯恐避之不及,自己还要上赶着往前送,那不是找死?
林安当然看出了林海潮的犹豫,旋即劝道:“侯叔,侄儿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快请赐教!”林海潮连忙道。
“侯叔觉着,以皇上的英明神武,这大周朝上下,有多少事能瞒着他老人家?”
眼神锐利的盯着林海潮,林安继续道:“那些暗地里蝇营狗苟的事儿咱就不说,就说朝廷上下这些官吏,勋爵,乃至于皇亲贵胄,在京城有什么生意,私底下做些什么买卖,难道皇上真的一无所知?”
“诏狱司遍布天下,京城内外更是处处都有暗桩。”
“您说,皇上是真不知道,还是他老人家宽宏大量,不愿意过多计较呢?”
听着连年的话,林海潮当即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额头上的冷汗,说下来就下来了。
“你这意思,皇上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就连说话,林海潮此时因着心中惊恐,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林安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沉了片刻,才又说到:“咱们叔侄俩说点关起门来的话,皇上宽宏大量,只要上下的人别太过分,他老人家平时都可以由着,可是这些事儿,这些证据,却是实打实的摆在哪儿的。”
“万一,万一有那一天有需要,您说他老人家是继续宽仁,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呢?”
林海潮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怎么选,你说怎么选,那还不是该死的就好好上路,还能怎么选?
林安接着又说到:“别人咱管不着,跟咱也没杀关系,不过您不一样,您是咱亲叔叔,咱是一家人,做侄儿的虽然人微言轻,也想着能替叔叔您早做谋划。”
“假若您愿意替皇上他老人家分忧,早请了旨意,那么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至少说,您还有个请罪的说法,就是钱没了,人定然是还在的,人还在,不就是什么都在?至于您心底担心的那些事儿,说实话,咱们心里都清楚,皇上他老人家是最重情义的。”
“不到实在说不过去哪一步,他老人家,怎么会轻易不念亲情呢?”
听着林安的劝诫,林海潮一下子豁然开朗。
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道:“好侄儿,哦不,太孙,亏得有殿下点拨,不然我这榆木脑袋还混沌不清,那就恭请殿下帮我一把。”
“侯叔您太客气了,这侄儿如何敢当?”林安连忙道。
“本该如此,礼制不能不要。”
林海潮郑重起身,规规矩矩的对林安行了一礼:“殿下万福金安!”
“不敢不敢,侯叔快请坐,既然侯叔同意,那侄儿这就收拾一下,准备好入宫,届时皇上可能会再差人到侯叔您府上,也请你做好准备,好及时入宫说明。”
林安半起身,示意林海潮不必多礼道。
一趟下来,既然卖了林海潮一个人情,把他给收到了自己一边,又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可以当下就入宫面见太祖皇帝。
同时,还能顺手从林海潮的买卖里抽一些水出来,自己白白赚到银子。
如此好事,一举三得去哪里找来?
此刻在林安的心底,当然是十分高兴欢喜的,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且要做出一副义正慷慨的模样。
不这样,又怎么能让林海潮觉着,为了替他办这事儿,自己当真是豁出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