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宫里,又不见外客,林安这两天忙的都是王府上下的事情,所以自然没有消息。
封王府的事儿是昨天的事儿,林浩没有搬离东宫,那么今日早朝就该受诘难了。
具体情况如何,林安问不了别人当然顺带嘴的就问面前的林海泉。
心里也估摸着,这位“鄱阳候”专程挑这个时候说出来,恐怕也是等着他来问,然后好悄咪咪的告知。
于是林安便道:“二弟与侄儿不同,他打小长在东宫,跟在母妃身旁,这突然封王赐府,要搬出东宫,仓促之下,总是不便。”
“何况母子情深,一旦离开了东宫,出了皇城,以后再想回去见一面母妃就难了。”
林海泉听着林浩的话,眼睛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二太孙倒是个孝子。”
接着话锋又一转,继续道:“不过怎么说也是皇上亲自下了旨意,二太孙接旨却不遵旨,御史台那些人个个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今儿早朝居然什么都没说!”
林安闻言眼睛里光芒一闪,御史台没参这一本,好事儿呀!
从他昨天紧赶慢赶,让黄桃儿他们忙忙慌慌的收拾东西离宫。
到入了王府,收拾停当以后,又立即吩咐黄桃儿把话传下去,要求王府上下在入府这三日之内不许放任何人进王府,不与任何人接触,一切都是为了表明他的姿态。
一来是完全遵从太祖皇帝的旨意,太祖皇帝让他离宫,他就离宫,绝无二话。
这二来,则是要显示出,他虽然封王赐府,又在朝廷上暂挂了职位,但是依旧本心不改,只有本分,不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洁身自好。
两个姿态的表现,都是十分重要的。
而相较于他的考虑,林浩的反应,以及今日早朝的情况就正好展现了相反的一面。
抗旨不尊是多么大的罪责,对于朝廷规矩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挑战,御史台居然没有反应?
哪怕就是林浩连夜去求了太祖皇帝,得了太祖皇帝的恩赐,准他不必立即搬出东宫,圣旨已经下了,今日早朝,御史台那边怎么都应该提一嘴。
连一嘴都没有提,首先就是御史台的失职。
更重要的是,御史台不提,是因为什么不提?
往小了说,是御史台的那些官吏看人下菜碟,想要提前站位,靠向东宫的这位二殿下。
往大了说,可就是林浩私自收买御史言官!
并且,不管是哪个说法,总之在太祖皇帝,以及朝堂上其他官员的心中,林浩这一趟已经办得不漂亮了。
林安的表现不一定有多惊艳,但对比之下,显然就更得人心了。
所谓全靠同行承托,林浩这一手显然就是帮他抬了一手。
要不是林海泉坐在面前,实在还是要保持一点深沉,林安恐怕要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在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御史台言官严谨参奏,不胡参滥奏,也是有利朝局安宁嘛。”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的,当然又是另外一回事,林安这还是分得清的。
林海泉说是说靠着他这一边,但毕竟接触不深。
要是头一回见面就信了他,什么实话都往外秃噜,那才是天真得可爱了。
是否是聪明人,就看细微间的反应,林海泉听了林安这话,只是笑而不语。
顺势的,林安接着道:“进来京城多事,番邦外族又在边境虎视眈眈,听说西北那边与高月国的边境,多有盗匪马贼横行,就连宁王叔都亲自赶了回去处置。”
“征伐北莽的大战才刚刚打完,今年各地又多灾多难。”
“高月国要是趁机入侵,免不了又是一番生灵涂炭,真是多事之秋啊。”
林海潮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道:“听说最近京城出了一伙贼人,专抓孩童,逼迫他们乞讨偷窃,京兆府那边已经差了人去拿,却不知是谁提前给那伙贼人散了消息,倒让他们作鸟兽散的逃了。”
“京兆府没拿到人,便在城中大肆搜查。”
听见这话,林安神情一动:“京兆府的差役,没拿住那伙人?”
“你也知道这事儿?”林海潮故作诧异的问到。
一看他这个表情,林安心底便瞬间明白过来,合着他急匆匆的上门来居然是为了这事儿。
不过倒是还不清楚,这位“鄱阳候”到底是跟那伙贼人有关,还是京兆府在城中大肆搜索,影响了他什么。
念头一转,林安点头道:“说来此事还和侄儿有些关系,最早得知此事,报给皇上的便是侄儿。”
“哦?”林海潮神色一喜。
“如此说来,随同京兆府一起办事的诏狱司人手,是皇上派给你的?”
林海潮说的,应该是江寒那一队人。
当天林安让江寒他们把于谦父子三人带走照看,之后又吩咐了他们将京城有贼人掳掠孩童的事报给京兆府那边,让京兆府派人去抓。
现在看来,办这个差事的,不只是京兆府的人。
心底估计着,应该是江寒为了把事儿办得漂亮,于是专门从手下抽调了诏狱司的人,同京兆府的差役一同行事。
这么一来,事先走漏了消息,让那伙贼人逃了,一同办差的诏狱司人脸上自然挂不住。
而且他们肯定也无法向江寒交代,江寒又怕无法向林安交代。
前前后后的牵连到一起,加上林海潮刚才说京兆府人马在京城大肆搜捕,他话没说全,准确的说,应该是诏狱司的人带着京兆府的差役在京城大肆搜捕。
诏狱司的人平常是怎么办事的?
别说如今太祖皇帝再起诏狱司,且叫汉王亲自辖制。
就是以前,诏狱司沉下时,一旦有所牵连,行事也都是霸道凶狠无比。
想到这里,林安大致就已经理清楚了林海潮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怕是要么有他的人,要么是有他的地方,让诏狱司的下了手了。
别看林海潮是堂堂鄱阳候,实打实的实权侯爵,位置极重,且还是皇亲。
可是遇上了诏狱司,他估计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强行摆架子,别说事情办不下来,恐怕连他自己到时候都要一起直接被诏狱司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