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一干罪人叫皇城禁卫押着,其中几人只是寻常工匠,早在萧破虏带人与那些死士厮杀时,就已经吓破了胆子。
一路回到京城,更是胆战心惊。
当下竟然直接进了皇宫,被威武的禁卫拿着,连着吓晕过去好几回。
与工匠相比,十几个死士却是硬气得很,哪怕是在皇宫当中,面对禁卫依旧不惧。
甘虎从御书房出来,目光扫了一眼这些死士。
“领头的是谁?”
死士当中一人当即就要站起来,旁边禁卫立刻一把又把他摁了下去,他依旧不服的挣扎。
“是爷爷如何,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些狗贼,老子不怕死,就是要替大成王报仇!”
甘虎眼睛一眯,不跟这人废话,挥手让手下禁卫拿住人,直接往御书房里面拖,有什么话,让他自己去跟太祖皇帝讲。
架着人进到御书房里,甘虎先示意在外面候着,接着才对里面拜道:“皇上,人带来了。”
里面传来太祖皇帝声音道:“带进来。”
“是。”
一挥手,甘虎说着,亲自接过禁卫手里的人,拿着他进了里面。
到了内阁一脚踹在这人脚上,将他踢得跪倒在地,甘虎才说话。
“皇上,贼犯带到。”
太祖皇帝面无表情,只盯着这人看了几眼,然后问到:“你是刘豫下属?”
“是又如何?”这人态度极为嚣张道。
甘虎见状,拔刀就要动手,同时骂到:“混账,敢在皇上面前无礼,找死不成?”
“呵,老子贱命一条,死又如何?临死之前,能刨了姓林的祖坟,也算无愧大成王的恩情,狗皇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子够本儿了!”这人昂着头骂到。
挥了挥手,太祖皇帝示意甘虎退下,自己目光依旧盯着这人。
“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应该不到四十吧?”
这人梗着脖子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樊义就是老子,狗皇帝,事情是老子做的,要杀就快点,老子好早点下去陪兄弟们!”
“樊义?没听过。”
太祖皇帝神色寻常,又继续问到:“你刚才说,刘豫有恩与你,所以你才想替他报仇,是吧?”
“是又如何?”
“那好,朕问你,他与你有何恩情?”
“老子原先家里穷,又受了灾,家里揭不开锅,只能逃难,一个村子出来的,路上饿就饿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又让官军强抓去做劳力一半,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也是行尸走肉,老子老娘死在了半道上,连一张破席安葬都没有。”
樊义昂着头,姿态毫不屈服。
“后来是大成王给了二两银子,这才安葬了老娘,大成王又收了我们兄弟几人入军中,才有口饭吃。”
“我们的命都是大成王救的,你们杀了他,我们当然要报仇!”
林安站在太祖皇帝旁侧,听着这樊义叙说,心底不由得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这些人敢冒死去动皇陵,背后怎么也应该是有人指使才是。
可是听这话里的意思,却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发的。
只是樊义的话听着好像有他的道理,但细究起来,其实根本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太祖皇帝白手起家,南征北战二十几年才打下天下,中间不知道打败了多少对手,杀了多少人。
战场厮杀,本就是你死我亡。
要是都像樊义这样,要替前主人报仇,那太祖皇帝得有多少仇敌?
更重要的是,刘豫本来是太祖皇帝手下,先是他背叛了太祖皇帝,还和前莽朝廷勾结,夹击太祖皇帝,最后失败被杀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心里虽然想着,林安面上却没有反应,也不开口,就老老实实的站着。
太祖皇帝听完樊义的话之后,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反而是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刘豫确实是朕授命杀的,你要找朕报仇,朕也等着你来。”
话说到一半,太祖皇帝忽然又停了一下。
“可是,朕有一个问题要问清楚,是条汉子的,就老实回答。”
“你问便是。”樊义毫不犹豫道。
“太子的东陵地宫,是不是你们挖的?”太祖皇帝眼睛一眯。
“是,不止东陵,整个皇陵修建,我们都有参与,还有那些商贾,也是我们暗中收买,故意用的次品砖石木料,就是为了让皇陵将来有一天全部塌陷!”
樊义认到。
太祖皇帝又点了点头,继续道:“好,朕敬你是条汉子,记恩情,敢作敢为,给你留条全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要说的了。”
“甘虎,带下去,都给碗酒送他们上路,尸体运去陪刘豫。”
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太祖皇帝平静的便下了旨意。
甘虎领命,叫来手下禁卫把人带出去,跟着自己也退了出去。
急着太祖皇帝又叫来了蔡邕,命他去宣马悼过来。
做完这一切,这才转过脸来问林安道:“你觉得皇爷爷如此处置,可算公允?”
“孙儿不敢妄言。”林安小心翼翼道。
“说。”
看着太祖皇帝脸上神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孙儿以为,皇爷爷对樊义这些刘豫的旧部,已经很是恩典了,犯下如此大罪,还给他们留了全尸。”
“你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太祖皇帝看着林安双眼问到。
一听这话,林安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显然这件事太祖皇帝并不打算只是处置了樊义这些人就了事的。
樊义刚才说,整个皇陵的修建他们的人都有参与其中。
就连负责皇陵砖石木料的那些商贾,也是他们暗中收买的,可是他们这几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那么多钱财?
所以在他们背后,肯定还有更多与刘豫有关的人等藏着,还没有被翻出来的。
太祖皇帝召马悼过来,自然是要将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挖出来。
这必定会是一个涉及面极广,影响极大,甚至有可能不输于当年宰执汪明远案,甚至这一次不只是朝堂震荡,整个天下都有可能因此而人心惶惶。
因为与刘豫有关的旧部,又可能藏在大周天下的各个角落,诏狱司的人要一一清查清楚,就必然会在全国范围内行动,其中会有多少是冤死的,又有多少是被人趁机给除掉的,根本就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