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娇害怕了!
她本来只是徐家旁支一个庶女而已,要不是被身为太子妃的徐氏看上,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来到京城,进入到东宫之中。
而徐氏也只是利用她来控制监视林安,不让这个东宫嫡长子对自己的儿子造成丝毫威胁。
所以,说到底,她只是一枚毫不起眼的棋子。
上一次在这院子里见到太祖皇帝,那位整个大周的唯一掌控者,光是一个眼神,就吓得她魂飞魄散。
回去之后便是大病一场,养了这么些时日才缓过劲儿来。
今天要不是徐氏命她过来,她甚至都不敢再来到这个院子。
本来看到林安呆坐院中,想起她偷听到徐氏和太监密谋的那些事情,以为林安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便想要趁机羞辱一番,解一解那天的气。
可是没想到,林安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非但没有因为诏狱司从自己寝宫里找出了那些东西而害怕,反而是一句句的驳斥得她说不出话来。
刚才林安说的那句,她丝毫不怀疑这家伙真敢那么干。
于是下意识的,徐娇娇咽了一口口水,连最后的狠话都不敢撂,扭头转身就跑。
那些跟着徐娇娇一起过来的太监宫女,见到正主都跑了,也不敢久留。
一伙人走了之后,林安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必须要在太祖皇帝命人过来宣他觐见之前,就想清楚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假如我是太祖皇帝,我会怎么选呢?”
摸着下巴,林安下意识的代入太祖皇帝的位置,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思考问题。
诚然,这件事很容易就能分辨,是徐氏为了她的儿子而故意陷害的自己,甚至把太祖皇帝当成无能昏庸之人来糊弄。
太祖皇帝盛怒是一定的。
可是在盛怒之后呢?
作为皇帝,太祖皇帝必须从帝国全局的角度考虑。
徐氏的背后是徐氏门阀,是整个北方门阀势力,他们手上掌握着大周的粮草命脉。
为什么先仁圣太子林文泰要不辞辛劳,不断南下整治南方民生吏治?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让南方肥沃之地尽快恢复生产,能够取代北方门阀对大周粮草的威胁,只有南方的土地生产跟上来了,朝廷才有拔除北方门阀这个帝国毒瘤的底气和实力。
而现在,显然帝国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所以就算太祖皇帝明知道一切都是徐氏那个毒妇的阴谋陷害,大概率情况下,也不会轻易直接对她下手。
因为一旦对徐氏下手,也就意味着连带着徐氏背后的徐氏门阀同样会受到影响。
使巫蛊娃娃诅咒皇帝太子,私藏金刀矫诏,任何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掀开了这件事,那徐氏门阀是牵连还是不牵连?
与徐氏门阀勾连甚深,遍布整个北海路的北方门阀,又要不要牵连?
如果不牵连,那么又置大周国法于何地?
稍微这么一盘算,林安心底便是明了,假如他是太祖皇帝,一定不会让这件事闹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给徐氏一点敲打提醒,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再狠狠地宰北方门阀一笔。
至于对自己,林安估摸着到时候太祖皇帝恐怕会对他进行新一轮的试探,而这个试探,一定是跟亲情仁义有关。
太祖皇帝起于微末,生平最在乎的就是血脉亲情。
徐氏这个毒妇他可以丝毫不在意,但是林浩却不一样。
首先他毕竟是林文泰的血脉,是自己的亲孙子,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其次,多年以来太祖皇帝对林浩都宠爱有加,林浩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在太祖皇帝身边长大的,舔犊之情自然是要比林安要深重得多。
哪怕将来太祖皇帝真的决定将皇位传给林安,也一定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保证林安继位之后,林浩能够安稳的度过荣华富贵的一生。
如果没有巫蛊娃娃和金刀矫诏这事儿,太祖皇帝要处理起来会容易很多。
可是出了这事儿,他心底就不得不担心林安会不会怀恨在心,毕竟林安在东宫这么多年,被徐氏欺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本来就怨恨深重。
那么,假如太祖皇帝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直接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对血亲手足下手,那太简单了,对于一个城府深重,手腕极强,猜忌到骨子里的皇帝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可信度。
既然如此的话,林安就必须拉点别的东西来佐证。
有什么东西,能让太祖皇帝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将来要是继位,一定不会对林浩清算呢?
想来想去,林安眼前一亮,除了先太子林文泰,还有更好的借口吗?
脑子里理清楚了之后,他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便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太祖皇帝那边来人,然后不管来人要他干嘛,他都老老实实的顺从便是。
只是林安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三个多时辰过去了。
直到日落西山,脸色暗淡了下来,才有两个太监在四名诏狱司使的护送之下,来到他的院子里。
“安南王殿下,皇上宣您走一趟。”
林安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拱手行礼道:“有劳公公前面带路。”
“殿下请。”
太监面无表情的说着,便带着林安出了院子。
他们先离开了东宫,然后一路往禁宫里面去,入了禁宫以后,又是弯弯绕绕。
直到来到了禁宫北面靠近宫墙边缘,一处偏僻宫殿前,才停了下来。
那太监转过脸道:“请殿下在此稍候,不要走动,奴才进去向皇上禀报一声。”
“有劳公公。”林安点头应道。
他左右两边各有两个诏狱司使,就算想走动,恐怕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如愿。
何况来之前林安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底大致是有数的,虽然眼下看起来一切都凶险无比,但他知道,越是表面上看来凶险,实际就越是没什么大事儿。
太祖皇帝真要是信了,何必还要费这劲儿把他宣到这种偏僻地方来。
只要随便找几个诏狱司的人,把他往诏狱司大牢里一带,去了那个地方,用不了一个晚上,养尊处优的东宫嫡长子就得把什么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