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宫中规矩,御前金甲奉旨行事,办完事就该立即回去复命,不可在外久做逗留,何况两人来的还是东宫这种敏感地方。
不过林安既然认出来了这俩是自己人,自然就起了心思。
“两位,到里面一叙?”
两人听见这话,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先和林安说话的那人道:“太孙有名,末将不敢不从。”
应下来了就好。
于是林安招呼着几人进了院内,那几个太监宫女,先让他们进寝宫内熟悉环境,顺便收拾一下寝宫。
几人也识趣,知道面前的新主子和两位金甲要聊事情,老老实实的进去了。
待人走后,林安才拱手问到:“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倒是末将疏忽,末将傅超。”
“末将傅海。”
两人先后介绍,大一点的傅超接着说话:“我兄弟二人,俱是白马候之子。”
听见这话,林安这才恍然大悟。
白马候傅友德是太湖系勋贵之一,不过受汪明远案牵连入罪,本来应该是满门抄斩,后来是太子林文泰向太祖皇帝求情,才免去了株连,只夺了白马候爵位,砍了傅友德一颗脑袋,保住了傅氏一家。
“原来是两位哥哥,弟弟久居东宫,少有走动,倒是没认出来。”
心念及此,林安面上含笑道。
傅家兄弟二人闻言,连忙起身行礼,同时道:“我兄弟二人乃罪臣之后,岂敢与太孙殿下以兄弟相称。”
见状林安却不在意,主动将两人扶着又坐下。
“白马候当年与安宁王并肩作战,乃是生死兄弟,更曾数次救安宁王于危难,父亲在世时就常说,侯爷对咱们有大恩,这恩情要记一生一世,万不敢忘。”
林安说着,又对两人行了一礼:“我替外公,谢过侯爷当年救命之恩。”
“太孙……”
两人神情惶恐,哪里敢受林安大礼,赶忙又站了起来。
傅超开口道:“家父糊涂,受奸人蛊惑,险些酿成大错,若非太子殿下求情,这世上早已没了傅家,要说恩谢,也该是我们叩谢太子殿下,叩谢太孙殿下才对!”
“侯爷他……唉,也是国法无情,皇上他老人家当年,也是极为痛心,抉择艰难的。”
林安叹息一声,接着又拍着两人肩膀道:“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我大周天下承平,国力昌盛,将来定会越来越好,有两位常在皇爷身边护卫,皇爷也是周全。”
“愿太子在天之灵,保佑陛下万年,保佑太孙万年。”两人同时说到。
话聊到这个份儿上,林安话锋一转,身子向前靠近了些,小声问到:“两位哥哥来时,皇爷他可有什么单独吩咐?”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傅超才道:“皇爷他老人家说,给殿下安置几个使唤人,好让太孙能安心读书。”
一听这话,林安心底一喜。
太祖皇帝突然被他挑选宫人,自然不可能是突发奇想,必定有深意在其中。
否则的话,东宫那么多太监宫女,怎么挑不出一两个合适的人,还得要太祖皇帝亲自从内侍省抽调。
如此行为,不外乎两个原因。
要么太祖皇帝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好盯着他,甭管平日干什么事儿都能知晓。
但林安在东宫本来两个太监宫女都使唤不动,大半日子都在自己这一出小小寝宫度过,要不是进来多受太祖皇帝恩宠,连眼前这个院子轻易都不敢走出去。
有什么理由,需要太祖皇帝废这般心思来安插人。
所以显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太祖皇帝已经知道了他在东宫的处境,专门给他派人过来,便是为了护住他。
两个太监加三个宫女,对于大周堂堂太孙来说,当然不算多。
别说林安乃是东宫嫡长子,就是林浩这个庶子,身边什么时候少了一二十人随侍照料的?
关键在于,是谁的人。
以往林安一个人在这东宫,孤立无援,除了萧破虏那个莽夫敢肆无忌惮的闯来见他,平日便两个生面孔都难见到。
那也就是,林安原先的生活,什么时候死在东宫都无人知晓。
现在有了这五个下人,情况便完全不同。
而且先前傅超说得明白,太祖皇帝亲赐了这几人随意通行宫中的特权,还能直达天听。
但凡林安有一丝一毫的事情,都能在第一时间传到太祖耳朵里,那么还有谁,敢轻易对林安下手呢?
心里思索清楚,林安忙拱手谢道:“谢二位哥哥提点,我明白了。”
两人不敢受礼,又不敢上手拦他,只直身侧开。
等林安起身,傅超才道:“殿下,还有一事,末将不知是否与殿下有关,不过想来,还是说与殿下,若是无关就当末将胡言乱语,若是有关,殿下最好早做准备。”
“哦,何事?”
林安一看傅超脸色神情,就知道他要说的事情绝对不简单,当下郑重问到。
“太子灵柩归宫的第二天,殿下可曾与皇上在常宁殿待过半宿?”
傅超没答,而是先问。
闻言林安点头道:“确有此事。”
“那就没错了,据末将所知,当日诏狱司都指挥使马悼亲自带人,从常宁殿带走了一个在殿外鬼鬼祟祟的老太监,当时便押去了诏狱司,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听见这话,林安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常宁殿,老太监,那除了廖狗儿还能是谁?
那天徐氏设计,让他不知祭拜太子之事,把他一个人困在东宫,廖狗儿跑来报信,后来两人赶到常宁殿。
当时林安让廖狗儿自己先走,不要在常宁殿左右逗留。
没想到他还是担心自己,虽然当时看着走了,其实没有走远,甚至就在殿外藏着。
那个时候常宁殿所有人都让太祖皇帝怒斥赶走,自己冒着风险进去,廖狗儿肯定不放心,就在外面等着。
结果自己没事,顺利过了那一关,他却让诏狱司的人给抓住了。
算算时间,从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人一旦进了诏狱司,可就不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