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急的刘勇最受不得别人说话云里雾里,弯弯绕绕,说话说半截的。
加上李进源前面的分析,好像按照太祖皇帝的意思,太孙已经没了坐上那个位子的机会,心里更是烦躁。
当下就是耐不住嚷道:“妈嘞个板板,你说话说清楚叁,啥子坏也是它,好也是它的?莫给老子打哑谜!”
刘勇心急,满嘴都是巴当人的豪言壮语。
李进源闻言却不生气,反而是面带笑意的抱拳一礼,道:“侯爷莫急,晚辈这就给您说个明白。”
“国公爷,属下之所以认为好坏都在‘安南王’和‘两江督抚’上,其实源自另外一个人,咱们的好太子殿下!”
听见李进源突然说到仁圣太子,众人一时沉默。
林文泰当然是他们这些人的好太子殿下,甚至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好的太子殿下。
为了这个太子殿下,哪怕要他们去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悍然赴死。
可是这个太子殿下再好,如今也没了,跟随着太子一起去的,便是他们后半生乃至于整个家族的荣辱安危,都一起去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会如此着急,才会如此想好太孙能继承他老子坐上那个位置。
萧破虏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情绪问到:“怎么说,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国公爷,乃至于咱们大周天下所有百姓应该都不会忘了,仁圣太子殿下,究竟为何壮年而薨,天下大哀。”
李进源眼睛明亮,继续说到:“为了治水,为了历经十几年战乱,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十室九空的南方能够恢复往日的富庶与繁华,为了所有南方百姓,能够休养生息,风调雨顺。”
“自大周立国以来,太子殿下一共十三次下南方巡查,治河道民生凡十几年,呕心沥血,殚精竭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进源的眼眶有些红。
停顿了一下,他盯着萧破虏,忽然十分斗胆的道:“太子殿下,恐怕是累死的!”
霍的,萧破虏实在没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盯着李进源。
李进源也不退,继续说到:“属下斗胆揣测,以皇上英武伟岸,如皓月明星,属下这般蝼蚁之人都能想到的,他老人家没理由想不到。”
“以皇上对太子殿下的感情,两江督抚这样的位置,安南王这样的封号,他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
“所以属下推测,这有可能是皇上对太孙殿下的一次考验!”
“若是太孙殿下能继承太子殿下遗志,顺利治理好两江河道,让两江之地的百姓能够迅速发展恢复,那么进而继续再继承太子殿下更多的东西,也就并非没有可能。而如果太孙殿下办事不利,或者差了那么一点点,那么最后怕就是如属下猜的‘坏’一样了。”
一番话说完,李进源没有再说,而是静静地站着。
在场所有人也都沉默了,包括萧破虏。
足足过去了好一会儿,萧破虏才再次开口发问,却避开了先前的问题,话锋一转:“二爷呢?皇上封他‘寿北王’,领北海路钱粮赋税,此事又如何看?”
“属下以为,有两个意思,一是让二爷先稳住那些北方门阀,叫他们不那么着急逼着皇上确立储君;二则是想让北方门阀出一口血,多收一些赋税上来。”
回答关于林浩的事情,李进源态度语气都随意了许多。
“此番国公爷领兵十万,出朔风草原,击北莽王庭,直打到了那些草原人的老家去了,战役虽是大胜,国公爷斩获也是颇丰,光是从北莽王庭缴获的那些金银财宝,价值就何止百万以上。”
“但是此战虽然斩获丰沛,且将北莽王庭彻底击碎,至少十年之内没有再侵犯我大周北方草原边境的可能,同样的,朝廷为此战而消耗的国库也是极为巨大。”
“属下虽然不知道户部手上还有多少钱,不过仅从大军后期得到的粮草给养来看,恐怕当下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出朔风草原,击北莽王庭,那是萧破虏自己带的兵。
军中情况如何,后勤补给如何,他当然心里是十分清楚的,李进源作为大军粮草调度运送统管之人,当然也清楚。
所以这话一出来,两人便是心照不宣。
大周天下,南方虽然经过仁圣太子多年殚精竭虑的治养,已经恢复了许多。
可是毕竟是饱受战乱十几年的地方,无论是人口,生产,商业等等,都已经几近枯竭。
恢复一些,最多也就只是能维持稳定发展的平衡而已。
想要从南方收税填充国库,无异于饮鸩止渴,逼着那些好不容易才活出来的南方人又去死。
相比较之下,北方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北方门阀掌控的北海路。
那里可是富得流油,囤积钱粮无数。
北方门阀在大周朝堂上拿了那么多还要出,总归是要做出一点贡献,该交的钱得交,该给的粮草也得给才行。
只是要是别人去收这个税,怕是极为困难,也只有林浩,这个北方门阀世家的好外孙去,才是最容易的。
那些北方门阀就算不看徐氏的面子,为了自己将来的利益考虑,要送林浩坐上那个位置,咬着牙也得撑着这一趟,好好的把国库填满才行。
萧破虏眼中光芒闪烁,心里忽的想起太祖皇帝的身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轻描淡写之间的手段,就裹挟着那些铁公鸡的北方地主老财,恭恭敬敬的把自家粮仓拿出来填国库。
好手段!
屋内正在说话,忽的外面传来国公府管家的声音。
“爷,太孙来了,在前面大堂等着您呢!”
一听这话,萧破虏当即神色一动,周围众人也跟着情绪激动了起来。
刘勇先开口道:“太孙来了,那咱们可得去拜见一下才行!”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说话就要出去到前面拜见太孙。
还是李进源反应快,断然开口道:“去不得!”
萧破虏闻声也反应了过来,道:“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去见太孙,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说完之后,他便赶忙出门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