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叹口气慢悠悠讲起:“我姥家几辈子人都是扎纸人的。”她声音沉沉的,说到这些难免自嘲的笑了笑:“就连我爸也是初中毕业就跟着家里人学。”
李语拆了包薄荷糖给几人分:“大家族啊。”
“那你会不,赶明给我扎个花圈呗。”
缓过来的谢芃舒皱鼻子:“你要那东西干嘛?”
李语嘿嘿笑:“送人。”
谢芃舒扶额,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江流无力的摇了摇头“我不会。”
“你们知道我生在七月。”
张知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不知道具体的。”
“是七月十五。”江流重重吐出口气。
李语:“中元节嘛,没事,华国十四亿人多了去。”
“不,不一样的。”她脸色又沉了几分,猛的抬头,让在场三人一吓。
“你们知道扎纸这行忌讳是什么吗?”
三人猜,“不画眼?”
“不给孕妇扎?”
“抢词儿啊——”
江流难得牵出点笑来:“差不多。”拍了拍腿,“可我家犯了。”
“生我那年的七月,家里生意出奇的好,我妈想着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就留在店里帮忙。”
“当时接了笔大单子,是普通人家的两倍,就是有点急。”
“车、马、金屋都准备齐全了,就差扎人。”
“唉——”江流重重叹口气,“行里管纸人眼叫阴阳扣,一般就在眼边留点眼影就完事了。”
“偏偏我爹画的时候我妈发动了,她在外屋一喊人,吓我爸手一抖。”
李语:“画上了?”
江流阖了阖眼,“画了半只,急着把我妈送医院这纸人就没来得及烧,我就生了。”
谢芃舒搓了搓胳膊:“带劲儿!”
“古人讲究生辰八字,这天生的娃搁以前都叫鬼娃,年、月、日,时辰,一个对不上,就是短命早夭。”
“大凶,克人。”
“我生的时辰,……不算好,但也没坏到离谱,小时候体弱多病,偶尔……”
“偶尔什么?”
“你们信世上有鬼魂吗。”
“……”
倏然,诡异的静默感。
“……”
“哈,哈。”李语干巴巴得笑了几声
“建国后,不允许怪物成精哈。”一句插科打诨让几人脸色稍稍好点。
她们不信鬼神,但信江流,她有串五帝钱常年带着,现在可算知道原因了。
“唉,搁谁身上都是难信的。”
江流有些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我姥她们开始也是不信的,以为我总生病是娘胎里没养好,还是我舅认识了个道士,说是我家犯了忌讳,当时谁也不信,可我爹一想当时那个纸人好像还真是,在一查,得,当初给扎纸人那家死的还是个孕妇!”
“怀了八个月了,难产,一尸两命。”
“嘶——”几人重重倒吸口凉气。
“后来那道士给我画个符。”
“听我妈说,那晚上是我生下来头次夜里不哭的。”
谢芃舒微微锁眉,“小孩子晚上哭闹都是正常的吧?说不定是那道士来的是时候,刚好赶上你累了。”
江流苦涩的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妈说我哭起来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哭声尖,一哭就喘不上气,脸涨紫,全身跟根棍一样硬,离不开人,几个长寿老人都说是讨命鬼。”
几人脸色不是太好。
“我刚会走就被我姥带着住到了观里,一直到上小学才算好,说是魂浅,压不住,所以晚上老被脏东西惊着。”
张知润脸色一白,想到了两次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你能看到什么……不同次元的东西吗?”
她说的委婉几人还是知声一片。
“知!”
“知!”
几嗓子一喊倒是没什么诡异的氛围了,谢芃舒搓着大腿:“好了好了,快说,快说,咱早点结束这个话题,过十二点了,还怪吓人的。”
李语啧啧嫌弃。
“不同次元……”江流也微微汗颜:“那倒也没见过,但怪事是有。”
“我有次晚上急着回家走了河边,回去就病了,去医院也查不出来原因。”
“那几天我姥说我家的大黄狗老冲着我屋子叫,院里的木头凳子总是没人的时候自己转,咯吱咯吱的,要不是出声都没人知道。”
“后来才听说我走的那条河有个女的被奸杀了,尸体就在的芦苇丛里飘着。”
几个人默默找出小抱枕来,“接着说!”
江流有些感慨“那女的还是我小学同学,以前我俩还一道上学来着。“
“尸体一被捞上来我就能吃点饭了。”
张知润:“之前吃不进去?”
江流:“米汤都吐出来!”
“杀她那个人上午被抓,我下午就能下地了。”
李语:“咳咳咳。”一口水差点呛死。
谢芃舒:“这么邪乎?”
江流郑重点头:“非常邪乎。”
一阵沉默。
“魂浅?冤情,怨气……”
“要附身呐——”
李语一缓过来就整活,捏着嗓子幽幽的在三人耳边吹热气,气得几人拎着抱枕打。
江流接着说:“我姥说人都讲究一个缘分,生死注定,有跌就有伏,有舍就有得。”她不好意的挠了挠头:“你们还别不信,从道观出来,嘿,我就感觉我自己不一样了。”
李语好奇:“怎么个不一样法。”
江流自豪:“直觉更准了!”
“切!”几人白眼。
“还有就是对地下的东西特别敏感,谁沾上了我都能感觉出来。”江流脸色涨红,拼命的往外倒老底。
“啊?”
“就比如知知,她今天碰了底下的东西我就感觉出来,可能给我感觉的不是气味,但是我就是感觉出来了。”
张知润若有所思,其实江流说得不错,人是有磁场的,恰巧她就是那个带“感应”的磁场,就像尸臭,神经性指令,有些转变对一些特定的人就是本能“指令”,在外貌没有特别的改动下,视觉无法传导信号,那么大脑就只能向宿主发送虚假感官信息,比如,气味。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语下巴指了指地上那摊。
“不知道。”江流摇了摇头。
“不像是撞邪。”
谢芃舒:“那像什么?”
“被缠上了——”
张知润指尖一刺痛。
“老道士给我说我生病不知道是吃药还是上香就摸摸这珠子,珠子发黄就让我上香,知的这种情况我从来没碰上过。”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张知润微微叹气:“我生病那几天几乎是鬼门关走一趟,能在家躺着是还因为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当时那道士也是剪了我一缕头发,滴了血就点着了,因着这个算出来那女尸的方向,报了警我才捡回来一条命。”
“只能说,很麻烦,而且是大麻烦,弄不好……”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几人脸色却都沉了下来。
“可是知也没生病啊。”李语在旁弱弱发言。
还没等再问头上就被来了一拳,谢芃舒:“你自己掐脖子玩玩?”
“……”
江流轻轻搂了搂张知润:“我舅最近要来,他路子广,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年的道士。”
张知润勉强扯出个笑来:“嗯。”
“是是是,知,咱别怕啊。”谢芃舒拿来柯南海报。
众人一默。
李语:“老谢啊,这是挡挂科的吧?”
“哎呦,一样一样,都辟邪。”
“……”
江流掏出自己的五帝钱,“最近拿着这个。”
她又指了指拍在门上的符:“这个说是能挡煞,我们还有时间。”
李语见这情景,自己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翻箱倒柜的一声怒轰,“靠,终于让老子排上用场了。”
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同心结被她攥在手里,洋洋得意:“拿去,狗男人不要,老子姐妹用!”
被这么一闹张知润颇有些破涕为笑:“谢谢……”
三人都有些不自然。
谢芃舒假咳了声:“换个频道,煽情了。”
李语也摸摸鼻子勾起了搓胳膊的江流的脖子:“话说,流儿,你有这能力,咋不来我们院呢?”
江流一噎,连连求饶:“姑奶奶,我可还想多活两年呢,绕着走都出事,我还往上凑啊。”
李语一拍大腿:“是啊!”
谢芃舒咬着牙:“拍你自己的!!”
李语低头,嘿嘿笑:“我就说嘛,手感不对。”说完又摸了两把。
“真嫩。”
“你丫的还评上了!”
打打闹闹四个人难得失眠,直至半夜一点多几人才上床。
手机传来宋承霖发来的消息,张知润心一揪。
这边有些麻烦,后天地形勘测,你去现场守一下。
张知润看着消息手指在输入键上来回敲打好几遍,最后一咬牙还是只发了个收到。
扔了手机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叹气。
一阵风吹过。
她直起身来怔怔的望向窗口,“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什么?”
“桂花香。”
床上的几人也直起身来,互相递了个困惑眼神又默默的摇了摇头。
“知,现在才六月底啊。”李语担忧的说出口。
“是啊,六月……”
“她是哪来的呢……”
张知润精神一震,激动的都有些眩晕,手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
宋承霖说过,他说过,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