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畔,小院。
夕阳挂起一抹残红,留在玉海上,波光中渗着一圈一圈血色。
太师椅上坐着的颜都尉,把玩着手里一串玛瑙,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看完之后站起身,走到灯台旁,揭开灯罩,轻轻地将信点燃,丢到了一旁的铜盆里。
这才扫了一眼跪地不起的青衣老邱,缓缓道:“这陈拙,倒是命好,何复光竟然出面保他那人的妻妾处理干净了吗?别再给我留下什么尾巴!”
“回大人,大人请放心,事后,属下查得仔细,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那陈拙的属下,不知为何会有武道中人出手相助,不过大人请放心,这次跟着属下去办事的,都是临时通过暗里的渠道花钱请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老邱跪在地上,头埋的极低。
“算了,即便你那顺利办了那五人,陈拙不处,也没用!既然他何复光都出面了,眼下看,这陈拙确实动不了,只要没有实证,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如今,事已至此,你且离开一段时日,以免他们盯上你。”颜锦文嘴角隐隐升起一抹笑意。
“喏,大人,属下尚有一个不情之请,已有年余未曾见过妻儿,不知此次可否回一趟京都,见一见她们?”
“我也正有此意,此去京都,你需快马加鞭,帮我带封书信回去,交给南城永乐坊里一个剑七的人,此人好赌,你只需在赌坊中打听便可寻到此人。
办完之后,你就好好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去吧。”
颜锦文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从袖中拿出递给了他。
青衣老邱毕恭毕敬地接过书信,躬身退去。
心底却有些隐隐不安,今天的颜都尉似乎格外的好说话,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他离去老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出了小院,跨上一骑骏马,鞭子一扬,飞驰而去。
-----------------
蒙勇镇外,连绵不绝的营帐一座挨着一座,放眼望去,如同天边的云朵般,看不到尽头。
中军帐内,个个猛将如虎,身着重甲,腰佩横刀,一身彪悍之气。
“将军!吐蕃大军已抵近蒙勇,就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吐蕃军远征千里,人疲马倦,又连下我二十余城寨,此刻正是修整之时,末将愿带兵两万,待到入夜时分,趁其不备,偷袭大营!必能大破敌军!”
说话的是个正五品左郎将,一脸横肉黝黑发红,个子不高,但极为壮实,足足有两百来斤,说话瓮声瓮气的。
“不可!”两列武将分左右而站,右侧站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剑眉星目,蓄这一绰山羊胡,长相极为英武正气,抱拳躬身:“将军,此番吐蕃大军兵力是我军两倍之多,况且,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明目张胆地安营扎寨,未免太过招摇,只怕有诈!”
“曹参谋此言差矣,想那吐蕃大军,不过是外邦蛮夷,仗着人多,骄横霸道。这等行径不过是骄兵本性!将军,属下愿立下军令状!必将此等蛮夷斩于马下!”左郎将怒目圆瞪,铿锵有声。
何复光端坐在帅席上,抬手一压,营帐悄然无声:“诸位,蒙勇镇若失,临沧则不保,南诏必反!
我等深受皇恩,蒙勇之战,退无可退!这不是一城一战的胜负之争!此战,事关全局!即便这是陷阱,我等也不得不跳!否则,一旦等吐蕃军安顿之后,等待我军的必将是日夜连番不停的进攻,到时候,我军将会更加被动!
令,亥时一刻,全军佯攻!左郎将帅两万轻骑从右翼突袭敌军大帐!右朗将帅一千轻骑即刻出发,绕道敌军身后,以敌粮草为目标,伺机而动!”
“喏!”众将领命退出中军帐。
何复光盯着地形图,眉头紧蹙,口中喃喃自语:试探?尚诺结且看看你到底何许人物!
-----------------
十月十九,艳阳高照,茶乡客栈。
欧阳老头儿依旧是一身破烂衣衫,半坐在厨房门槛上,手里拎着那有些发白的酒葫芦,一口酒抿下去,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正在忙碌的妖娆厨娘。
店小二抱着个箩筐走了过来,看了看他,又顺着他那贼兮兮的眼光看了进去,直愣愣地喊了一嗓子:“老板娘,欧阳老色鬼又盯着你屁股打量呢!”
“看就看呗,看得见摸不着!你莫管他,秋笋买到了没?”厨娘一回头,满屋子的春色,正是苇姐,头上戴着一块彩色方巾裹着青丝,纱缎的青色短衫下是一袭花草高腰裙。看都没看欧阳老头一眼。
“买到咯,山上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呢!”店小二跨过欧阳老头儿,将箩筐放在了灶台上。
苇姐凑过去抓起一根秋笋,闻了闻:“不错,是挺新鲜的,赶紧拿到后院去收拾出来,我这锅牛腩等着用呢。”
“好勒!老板娘!欧阳老头,你倒是抬抬腿,让我一让啊!”店小二不满的看着如同人形门槛的欧阳老头,无奈地摇头。
“甭管他,你去忙你的!”苇姐刮了欧阳老头一眼,便转身接着忙。
欧阳老头嘿嘿一笑,也不动弹:“小苇苇啊,说好的昨晚一起赏月,你怎么没来呢?害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楼顶上等了你一晚上!”
苇姐转身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昨晚老娘屋顶的瓦又被你弄碎了十几块!老娘还没找你要钱呢!”
“呵呵呵,喝多了,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一不小心!下次一定不会了!”欧阳老头尴尬地笑道。
“你还想有下次!再有下次,老娘找陈拙弄把弓,一箭给你射下来!”苇姐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苇苇啊,你说你跟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照顾他啊?你说你做这么多菜,他一个人也吃不完啊!不如给我也盛点,那个红烧牛腩,下酒正好!”
“欧阳老鬼,你想都别想,这是给陈拙补身子的!你也就配吃点花生米!”
“小苇苇,这样说话,很伤自尊的!”
“想要不伤自尊是吧,红烧牛腩、炖老母鸡、清蒸鲤鱼,想吃不?再给你来一坛杜家的十年老烧,你觉得怎么样?”苇姐笑眯眯地看向他。
“那自然是好的!”欧阳老头一听这些菜,顿时觉得口舌生津,舌头打了一圈,咽下一口唾沫。
“那你给他把那劳什子武道什么外家给他教好!”苇姐锅勺铲了一块浓郁流油的牛腩肉,往欧阳老头面前一晃,猛地拿开,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
欧阳老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叹了口气:“这小子究竟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帮他?”
“没什么关系,看着顺眼,又是我弟的兄弟,我苇姐就喜欢这口了,怎么着?用得着你管?!”
“我真是搞不懂你,好好的店开着,非得帮他!小心招得一身麻烦!”
“欧阳老鬼,你少他妈教训我!老娘的事儿,用不着你管,不教就算了,滚滚滚,省得老娘看着烦心。”
欧阳老头一看苇姐好像真发火了,讪讪一笑:“别发火嘛,不是我不教,我真的教不了他!”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