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刘承钧迎来了梦想成真的机会,曾经的强劲对手、雄踞潞州的后周大将李筠,向他写信求援,表示愿意向北汉称臣,联手灭宋。
如前文所述,李筠大举摇人,先是发布了一篇“辞多不逊”的檄文,官宣反宋,继而给重点人群单独私信,比如晋州杨廷璋、扬州李重进等,甚至还翻墙呼叫后蜀等割据政权。“反宋联盟”如火如荼。
李筠官宣反宋的同时,出兵闪击泽州,将泽州刺史、潞州监军等打包送到北汉,纳作投名状,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王八吃秤砣的态度,
刘承钧大喜过望,没想到幸福来得是那么突然,于是征调了全国精锐,火速南下。
接下来就是史诗级翻车现场的“太平驿会盟”。李筠嫌他太寒酸,他骂李筠是渣男。
刘承钧毕竟称孤道寡好几年了,虽然不悦,却可以最大程度地表现得道貌岸然,容忍了李筠的无礼冒犯,留下了心腹卢赞做潞州监军,随后又派宰相卫融做卢赞与李筠之间的和事佬,派河阳节度使范守图率部协助李筠,对李筠完成控制。
刚愎自用的李筠放弃了持久战的路线,选择从泽州南出太行,在正面战场上与大宋展开决战,欲毕其功于一役,并最终输掉了“泽潞之战”,投火自焚而死,其子李守节献潞州而降。
此一战,北汉宰相卫融被俘,宣徽使卢赞阵亡,另损失数千将士。大宋乘胜反击,攻入北汉境内。刘承钧无奈祭出大招——呼叫契丹爸爸。在契丹名将萧思温等人的支援下,北汉终于保住了半条残命。
刘承钧时期的“泽潞之战”与刘崇时期的“高平之战”有诸多相似之处,它们都给北汉政权造成了无可弥补的持续性创伤。下面我们将站在北汉角度上,近距离窥探北汉在“泽潞之战”后的崩溃。
1,弄巧成拙
刘承钧的战略意图很明显是要摆脱契丹的控制,因此他抓住时机发展下线(李筠),结果遭遇惨败,别说问鼎中原,就连河东老巢都要在契丹人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守住。北汉不仅没有摆脱契丹的控制,反而加深了对契丹的依赖。
2,我们中出了很多叛徒
在宋军的持续威胁下,北汉军民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前线部队成建制起义投诚,就连太原城内的百姓也大规模潜逃投宋。
仅在公元962年4月,就有470名太原百姓润宋。刘承钧为此设置了专门的巡逻队(捉生),然而讽刺的是,巡逻队总指挥(捉生指挥使)路贵等十一人利用职务之便,于7月润宋。监守自润了属于是。
963年8月,汉宋的边境冲突爆发了一轮小高潮:王全斌三战三胜,攻克北汉乐平县,此役中,一千八百名北汉将士投降,静阳等十八寨投降。大宋将乐平县改名为“平晋军”,将北汉降兵改编为“效顺军”。
9月,北汉在契丹援军的帮助下反攻乐平县。双方列阵,未等开团,契丹铁骑就做了战略转移,留下北汉将士在风中凌乱,最终反攻失败。
在开战前,大宋西山驻军中有位低级军官跑到汴州越级上访,打西山主将郭进的小报告。赵匡胤将其绳捆索绑,送回西山,交给郭进,恩准他亲手杀仇人。
郭进上下打量着他,说:“你竟然敢告老子的黑状,胆子不小啊!你要真有胆,就上阵杀敌,立功之后,我不但饶了你,还会论功行赏;如果你败了,就直接投降河东,逃命去吧。”随后就将他释放。
这位军官感激涕零,随军来到乐平之后,奋勇杀敌,果然立了大功。事后,郭进兑现了诺言,既往不咎,恢复其军职,论功行赏。
964年2月1日,辽州刺史杜延韬、禁军将领冀进、监军侯美,率所部三千兵马举城降宋。这是地方武装部队、中央禁军、监督部门的联合叛变,性质极为恶劣、社会影响极坏。降兵被改编为效顺军、怀恩军;
3月,耀州团练使周审玉等4人降宋;
967年3月,阎章以石盆寨降宋;4月,鸿唐寨主将樊晖杀监军成昭,降宋;
968年正月,偏成寨主将任恩等一百五十人降宋;7月,乌玉寨主将胡遇等139人降宋……
3,后期猛药
当刘承钧举全国精锐南下援助李筠时,北汉文武百官一致拥护刘承钧的决策,只有赵华提出了担忧,表示李筠难成大事,咱最好别一把梭。刘承钧当时还冲赵华发火,等兵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赵华赔礼道歉,并要给赵华加官进爵,请他进入决策层。而赵华已经对刘承钧彻底失望,于是婉言谢绝,告老还乡。而刘承钧也更加器重儒者,于是让近臣为他推荐念书人。
宰相卫融被宋军俘虏,宣徽使卢赞被击毙,刘承钧也确实急需重新维护组织架构。枢密使段常为他推荐了隐士郭无为。
郭无为,字无不为,名字就很俏皮,长得更诙谐:“方颡鸟喙”,额头方正但尖嘴猴腮。能言善辩,早年在五台山当道士。郭威讨伐河中李守贞的时候,郭无为主动投奔,与郭威谈笑风生,郭威大赞其才,于是就要把他留在身边当谋士。有人提醒郭威,说您现在手握重兵,出征在外,却大肆招揽门客,特别是道士之流,瓜田李下,您要谨小慎微啊!郭威恍然大悟,恋恋不舍地给郭无为发了好人卡。
于是,郭无为来到了河东地面,在抱腹山隐居。“泽潞之战”后,枢密使段常将郭无为推荐给刘承钧,被任命为谏议大夫,很快就升为吏部侍郎、参议中书,进入到了核心权力圈。
刘承钧对郭无为简直是无底线无原则地信任,例如他的举荐人段常因“谋反”而被杀后,郭无为不但没有被贬,反而集宰相、枢密使于一身,独揽大权。
这位郭无为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权臣之一,他的身上包含着太多的谜团,后文将会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