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昏迷着,就算想弄清楚,也只能等人苏醒了之后,再问。
入夜,气温明显降得更低了。
大雪飘落,为这苍凉大地盖上一层薄纱。
所有伤员都在休养生息。
充斥在此间的雷电气息,随着夜里的寒风,悄然散去。
谢长安几人同时睁开眼。
“它走了?”林墨兮满脸兴奋,望着深坑的方向,“我们赶紧过去吧,不知道云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墨卿极其冷静:“或许是障眼法。”
“这可能吗?”林墨兮有些不太相信,“天道真的会有这等心机?哥,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
在她认知中。
天道。
是万物之主,是天地法则的掌控者。
不偏不倚,公正不阿,维系着大陆的运转和规则。
可眼下看来,情况和她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老林说的有道理。连偷偷藏起来,想要让云炎放松警惕,引她出现这种事,它都能干。用点障眼法蒙骗我们,算什么?说不定它这会儿就躲在上面,等着我们帮它把云炎找出来呢。”金进钱开口道。
徐小呦连连点头,伸手拉了拉林墨兮的衣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再等等看吧。”
“不怕一万,怕万一。”柳岸竹沉声说。
谢长安沉着脸:“再等等。”
几人立刻达成一致,而林墨兮也被他们说服。
他们装作没有发现气息的变化,闭上眼,继续调息。
而此时。
在深坑极深处,那存在于地底的巨大灵脉中。
此刻也有东西在暗中传音。
“走了吧?我好像感觉不到它的气息了。”
“你们谁去上面看看情况。”
“万一那东西没走,我们出去,不就暴露了吗?被它知道我们把人藏起来。几道天雷下来,就得把我们劈个魂飞魄散。不去,打死也不去。”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
“可再让她待在这里,灵脉就要被她吞光了!”
……
仿佛一群飞虫在耳边嗡嗡作响。
被地脉之气环绕,躺在宛如白昼般,莹莹光辉中的少女,眼皮忽然颤动了几下。
随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如气流般涌动的力量。
它们将她包围,钻进她毛孔,向着腹部的灵力池汇聚而去。
这里是哪儿?
云烟坐起身,瞳孔猛然间一缩。
轩辕执!
她忙转头向身旁看去。
还好。
他还在。
男人闭着眼,被这些气流托着,躺在她左侧。
荧光环绕。
他身上仍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旧衣,裸露在外的伤口,摆脱了天雷的蚕食,不再向外淌血,只是伤口还未结痂,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似乎昏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紧皱,手指在轻微的移动,像是无意识在摸索、找寻什么。
云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碰触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紧紧握住。
那紧锁的眉头,随之松开,仿佛找到了让他心安之物。
神色平静又安然。
云烟有些哭笑不得,可更多的却是动容。
要多在乎一个人,才会在昏迷中,也放不下、忘不了。
云烟心绪复杂万千,但却被她的理智压下。
确认轩辕执没事,她立刻通过契约与赤夜它们相互感应。
契约还在,只是似乎被某种力量、禁制所隔绝,无法感应到它们的情况。
但契约在,说明它们都还活着。
就是不知道,长安他们,还有大长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吾……吾主……”
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忽然在她识海中响起。
是生命神树!
“对不起……吾来晚了……”
一抹黯淡的绿光从她体内涌出,它的声音充满了虚弱和自责。
“吾现在就为您治疗……”
“不要勉强自己。”云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
说是挂着肉沫的白骨更合适。
整条手臂皮肉脱落,掌骨更是直接粉碎,鲜血不断渗落,看起来格外恐怖。
而这就是以人力,妄图操控天道之力的代价。
即便皮肉已经脱落,但那痛楚,仿佛还在持续。
而且不止是手,她新生的筋脉、根骨,都痛苦不堪。
当时她所吸收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这具身体的极限。
筋脉没有二次断裂,仅仅只是破损、受伤,都是因为她曾经受过两次天雷力量的淬炼,并且成功撑过来。
痛楚从身体每一处传来。
但云烟承受过的伤痛,太多太多。
这点痛虽然让她感觉到不适,却不至于忍不了。
且正是因为这些痛楚的存在,她的意识才能清醒得如此之快。
她神色从容地对老树说:“之前为了救治我,你耗尽了力量。这么短的时间,能恢复意识,已经不错了。先把自己养好,再帮我治手也不迟。不着急的。”
“吾……”生命神树还想在说什么,却被云烟制止。
“现在的你,需要更多的力量,不是吗?”
话极致温柔,却让生命神树动摇了。
因为它知道,主人说的是对的。
现在的它,无法让碎骨再生,更无法修复她脱落的皮肉。
它心中越发自责。
为自己的弱小
“帮个忙,把丹药喂给他。我不太方便。”
少女清冽的声音再次在识海中响起。
随着她心念一动,疗伤的丹药从环戒内飞出。
生命神树什么也没说,只是裹住丹药,将其力量与自己的本源之力融合,而后,没入男人和云烟体内。
它将自己的本源力量一分为三,为他们治疗的同时,一部分疯狂吸收此地的灵力。
“我怎么感觉到了水、木元素的力量?”
萦绕的光辉中,气流似在蠕动。
那些陌生的人声又一次出现在云烟耳边。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双双眼睛盯着。
那无处不在的强烈窥视感,让她倍感不适。
“她居然醒过来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一点声也没有?”
“和天道动了手,硬抗了那么大的力量冲击,她竟然还能醒得这么快?”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的样子有点不太对劲?”
“她不会是能听见我们说话吧?”
“你是不是傻?我们现在的样子,谁能看得见?谁又能听见我们说话?”
“不不不不,你们快看!她好像在看着我们这边!”
声音突然变得激动。
“真的!她就是在看我们!”
“你一惊一乍叫什么?我们现在连灵体都不算,她看得见才有鬼了!别自己吓自己。”
那激动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像是被训了后,又心有不服,弱弱地反驳:“可我真的觉得她在看我们。”
“不要你觉得,要用事实说话!”
“咳!”
一声轻咳冷不防响起。
“咳什么?我说你,你还不服气了?”
“大哥,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
“我可什么也没做。”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鬼吗?”
“那不还有两个人吗?”
这话一出。
吵闹的人声突然变得安静。
那股窥视感,越发强烈。
云烟扬了扬唇角,看着前方浓郁的荧光,礼貌微笑:“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