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只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意识昏昏沉沉间,似乎有熟悉的人声出现,之后意识便又堕入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识海一阵抽痛,难以言状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传来。
她猛地皱起眉。
“醒了?”
男人喑哑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云烟下意识偏头,只见轩辕执正侧坐在床沿,身上已不再是一席粉灰色长衫,而是换上了一件粉白的素雅袍子,衬得那肤色白如冠玉,贵不可言。
云烟愣了愣,撑着床想要起身。
但右手却突然有一股拉扯感袭来,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一只大手紧握住,本能地想要抽出来。
恰好在这时,男人开口了:“你昏睡了六日。这六日来,我一直很担心你。”
黑沉寒眸凝视着她。
云烟能清楚看见,在他眼底倒影出的自己。
心弦莫名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
她忍不住撇开眼,躲过了男人过于专注的目光。
“……害你担心了,我没事。”
“我知道。”
轩辕执淡笑。
“我查探过你的伤势,只是灵力、灵识透支,引起的力竭。五脏虽然也有损伤,但那日服下了丹药,这几日精灵族也在修复你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灵识过渡透支,还需要时间调养,才能恢复。”
说话间,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云烟。
另一只手轻捏着被子一角,将因为她突然动弹,有所下滑的被褥重新为她盖好。
云烟微怔。
脑海中恰时浮现出昏睡前的场景。
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但这次,她却很快就将那些翻涌的低迷情绪压下。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她再如何痛苦、难过,都无法将其改变。
就如同当然她对李星月说的一样。
人要往前走,也只能向前走。
唯一的不同是,她会带着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会将那些逝去之人牢牢记在心底,让他们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和她一起前行。
见少女神色恢复如常,轩辕执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自己的担心感到好笑。
他的小姑娘向来坚强。
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她也能靠着自己走出来。
一种难言的骄傲油然而生,他看着云烟的眼神越发专注、炽热。
冷不防撞上他的眼眸,云烟眼前蓦地闪过,那一日他拥着自己的样子!
那时她情绪有些失控,似乎还在他怀里哭了……
云烟:“……”
该死!
她怎么会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小脸瞬间一片爆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塞进去。
他应该不知道吧?
当时她好像没有哭出声才对……
云烟强作镇定,偷摸着瞄了男人一眼。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哪里觉得难受吗?”男人忙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紧张地问道。
云烟扭头躲开,干笑:“没有,可能是热着了。”
一边说,她一边打量男人的神色。
他似乎是信了,全然没有想到其它,只是将被子往下拽了一截。
这反应……
他想必是真的没有发现自己那天有哭过。
云烟心中的别扭,总算是散去了。
脸上热度也在逐渐下降。
松口气之余,她也错过了男人面容一闪而过的笑意。
“没有哪里难受就好。”轩辕执说着,又道:“你同伴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也都无碍。”
“谢长安伤得重一些,但有雪域的丹师又有精灵一族,这几日的调养,伤势都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眼下,人暂住在雪域,你想见他们,随时都可以。”
“帝家的残魂现在由你那些契约兽看守,帝家已在六日前覆灭,除了主城,在外的产业只有小部分被三大古族和其他一等世家瓜分,大部分都在雪域手里。等你养好伤,想如何处置都随你。”
“你的宗门,我也让穆回去传过信了,你不必担心那边。至于盛会,如今已暂停举行。待你痊愈,若还想要参加,洛城会开始统计令牌,清算第一轮的成绩。若你不想继续,直接弃权即可。要怎么选,全看你。”
男人耐心地讲述着。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都为她考虑到,安排好了。
“你现在不用担心任何事,万事有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有雪域,有你的那些同伴。你现在只需要好好调养身体就好。”
体贴到了极点,温柔到了极致。
云烟顿时顾不上心中残留的丝丝别扭。
神色怔然,甚至有些无法将眼前的男人,和初见时,强横可怖如杀神般的人,联系到一起。
说不出她心中是种什么滋味,分外复杂。
想要道谢,却又觉得简单的一句感谢,太过浅薄。
想要说,他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
可婉拒的话,过去她说过不止一次,没有任何作用。
云烟默了默,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怎么办,欠你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多到她都有些不知该拿什么去还。
她有的,他都不缺。
而他要的……
云烟抿了抿唇,神色陇上一层黯然阴影。
男人深邃的黑眸中隐过一抹精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柔地叹息道:“我愿意的。”
他定睛看着她,轻笑:“只要你别拒绝我的好就够了。”
他说得坦然,可那话却又卑微到了极点!
云烟心口突然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原因,只是她不想看见轩辕执这般卑微的样子。
他本不该如此……
少女眉宇间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心疼与不忍,却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故作不知,只是笑:“你的那些灵兽应该快要回来了,几日不见,它们定有很多话要同你说,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朝着云烟温柔一笑,便大步走出房间。
直到关上门,身后那束凝视的目光才终于被隔绝。
男人回首看了眼紧闭的雕花木门,唇角划开一抹愉悦,又带着得逞之意的笑,像极了一只谋算成功的奸狐狸。
双手背负在身后,带着一身春风转身离去。
头顶上数道光影掠过。
“嗯?”凤凰突然在空中急停,扭头看着下方那春风得意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古怪。
“这家伙怎么跟只开屏的孔雀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