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两兄弟被人当场揭穿,没什么看头,陆秋芝悻悻然地扶着向氏回了雅间。
大堂的众人也重新坐了下来,没人搭理那两兄弟。
罗掌柜差点笑出声,吩咐小厮打扫大堂。
见食府的小厮真的拿着扫帚走过来,闹事的两兄弟见势不妙,到底是怕了,灰头土脸地走了。
这一下,众人方才彻底看明白,他们真是来闹事的,对闹事之人嗤之以鼻。
“侯爷,夫人,闹事之人已经走了。”罗掌柜一脸庆幸地站在孙彧峣和楼苏叶的面前。
真是要让闹事之人得逞,不仅香满楼从此关门停业,侯爷和夫人也会因此惹上官司,名声受损。
今日是西瓜上市的第一天,楼苏叶与孙彧峣一早便来了食府,两人此时就坐在最里头一处雅间。
出门前,楼苏叶特意穿上了孙彧峣为她置办的一身男装。
方才大堂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到了。
“好,你做得好。”楼苏叶夸赞罗掌柜。
“哪里的话,是侯爷同夫人宅心仁厚,打动了众人,我没出一点力。”罗掌柜笑眯眯道,“想来,再没人敢来食府闹事了。”
“嗯。”孙彧峣淡淡应声,桌子底下,他的大手一直握着妻子的小手。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柔弱无骨的小手。
楼苏叶为了掩饰眼底的笑意,转头看向窗外。
待看到街对面站着的人,她一愣。
带着幂篱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她的方向,仿若一尊雕像。
此女子就是化成灰烬她都认得。
“我要出去一下。”楼苏叶抽回手,站了起来。
“我陪你。”彧峣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神情如此激动,一定发生什么大事。
“我送侯爷同夫人。”罗掌柜忙说,都瞧出两位主子有事。
“不必,我们从后门出去。”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出雅间。
楼苏叶和彧峣从香满楼后面的一条小巷子绕到德胜街,正好看到向芸湘转入对面的一条小巷子,两人忙跟上。
孙万春现身,悠哉游哉地跟在两人身后,神情悠闲,好似在逛街。
足足跟了半炷香的功夫,就见向芸湘愣愣地站在一道大开的院门前。
两人忙隐了身形,躲在墙根后面。
孙万春像无事人一样,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离愣在那里的向芸湘越来越近。
隐隐的,好似听到有声音从敞开的大门内传出。
离得远听不清。
楼苏叶好生羡慕孙万春,他离得近,应该听得清。
就在孙万春堪堪走到离向芸湘只有三步远的时候,凝雪郡主和封望泽从里面走了出来。
封望泽一脸灰败,凝雪郡主看到门外的向芸湘,满脸狰狞。
楼苏叶和彧峣远远看到这一幕,齐齐缩回了脑袋,不敢去看,生怕被认出来。
孙万春旁若无人地停下脚步,就那样站在那里看起了热闹,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他一边看热闹,一边嗑瓜子。
“封大将军,此女早已没了名节,脏污不堪,你也不挑,什么人都下得了口。”凝雪郡主恶语相向。
向芸湘隐在幂篱下的脸,因为凝雪郡主无情的侮辱已经羞得通红,双肩不停地颤抖,如弱柳扶风。
封望泽看着摇摇欲坠的表妹,心疼的握紧了双拳,眉目一冷。
“郡主,别当我不知,那晚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指使,污了表妹的清白。”
“是本郡主指使的又怎么样?你能耐我何?她已是不洁之身,同妓子又何分别。”
这话一出。
彻底击垮了支撑向芸湘心底里的最后一口气,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如飘落的雪花,有些凄惨,又有些唯美。
封望泽气红了双眸,咬牙切齿,脱口而出,“你,你承认了是你叫人干的,我要休了你!你从前不是也养面首,你比表妹还要不堪,你有何资格妄议表妹。”
说完,他大踏步走上前扶起向芸湘,把她牢牢圈在怀里,发誓要护她一辈子。
凝雪郡主见到封望泽把向芸湘护在怀里,只觉心中一痛,随后冷嗤一声,“你道听途说,你冤枉我,我从未养过面首,你竟要为了这个妓子休了我?”
“是又怎样!”
“我要和离,老娘不奉陪了。”
凝雪郡主气得拂袖离去,刚走了没两步,突然折返,小跑到封望泽的身后,对着封望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凝雪郡主举起的每一拳结结实实尽数落在封望泽的后背。
封望泽一心护着怀里的表妹,没一点要避让的意思。
凝雪郡主就这点力气,好似在给他挠痒痒。
郡主咬牙挥着拳头。
“你有眼无珠,被猪油蒙了心。”
“你这个负心汉,你负了我,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
“啊,啊,啊。”
凝雪郡主气得捶胸顿足。
挥动拳头猛打了一顿,没了力气,终是停下手来。
抚了抚鬓角的流苏,吸溜了两下鼻子,刚又走出两步,她突然咦了一声。
“方才站在这里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去了哪里?”
又抚了抚散乱的衣摆,呢喃道:“难道是方才看花了眼,明明刚刚有个老头就站在这里呀。”
又不好意思去问那对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人。
她再次拂袖离去,方走出没两步,正好看到陆秋芝扶着向氏朝这边走来。
向氏面色很不好看,眼中满是对郡主的责备。
凝雪郡主看到向氏眼里的责备,“哇”的一声,委屈得直接哭了出来。
“郡主,这可是在外头,郡主的教养去了哪里?”
丢人现眼的东西!
丢人丢到了外头。
向氏一边呵斥,一边心疼地朝儿子走去。
方才,凝雪郡主一拳拳捶打儿子的时候,她看在眼里,仿似捶打在她的心尖上。
“儿呀,回家吧,娘许你带着向芸湘回家。”
儿子为了向芸湘去漠北,即便回了家,也是同向芸湘一直住在外头。
成何体统!
“娘。”
封望泽怀抱着向芸湘,感激地看向母亲。
凝雪郡主和陆秋芝齐齐变了脸色。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凝雪郡主生出难以言说的不适,不想再忍,愤然离去。
陆秋芝缓缓松开扶着婆母的手,颓然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得她浑身发抖。
刚生下儿子那时,她根本不想看到儿子,一看到儿子她脑海中便会浮想起那日的丑事,她便痛不欲生。
可是当她在婆母的院子里看到白白胖胖的儿子后,她又心软了。
因着婆母对她的儿子呵护备至,一直亲手照顾她的儿子,从不假手于人,她对婆母才生出三分敬意。
可是现在,婆母放下话来,答应让封望泽带向芸湘回家。
那她岂不是成了笑话。
她的那场遭遇是拜谁所赐?
是向芸湘!
是向芸湘毁了她的名节,只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她不想与向芸湘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会让她时刻想起那日的事情。
每每想起那日的羞窘,她便愤懑得生不如死。
可是,她又不能与凝雪郡主这般洒脱,说走就走。
她还有儿子。
陆秋芝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