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都被押走之后,就只留下个呆呆痴痴的刘傻子,李九离用可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唉,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再娶妻生子了,不然也是害了姑娘一生,但是现在他没有了父母,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妙心方丈看了一眼道:“可怜他什么也不懂,恐怕娶妻也是被刘三儿夫妇所逼迫,我将他带去寺里生活吧,能给他吃口饱饭。”
“妙心方丈慈悲为怀,刘某甚为感激。”刘宜城带着阮常一起向着妙心方丈鞠了个躬,“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怪罪,过几日,刘某就带着捕快们上山来一起烧柱香。”
“阿弥陀佛,就是可怜了刘娥一条性命,我会为她诵经祈福的。”妙心方丈回礼道。
事情处理完,妙心方丈对李九离和陆云川道:“谢谢几位施主今日出手,还我清白。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寺中不方便留宿女子,明日我会让小乐空带你们上山。”
“那就有劳方丈和小师父了。”
乐空也毕恭毕敬行了个合十礼:“谢谢你们救我师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妙心方丈所言,小乐空早早就来带路了。
几人随着乐空师父又一次来到佛光寺。正是寺里的早课时间,所有的僧人都聚在大殿内,一起听妙心方丈讲经。
李九离路过大殿时张望了一眼,发现这里的僧人不是很多,但是却不见他们要找的人的身影。略微有些奇怪。
“李施主,请您在这里稍候片刻,师父讲完经就带你们去找净心师叔。”乐空引着几人来到一间禅房。
“乐空师父,我想请问一下,刚才那大殿里做早课的是庙里所有的僧人吗?”
乐空想了一下答道:“净心师叔并不在其中,他有自己静修的院子。”
李九离有些疑惑道:“这是为何?”
乐空抿了一下唇道:“施主,待你等一下见到师叔就知道了。”
李九离想恐怕是有另外的原因,便也不再多问,扯出一抹笑容道:“谢谢小师父。”
“阿弥陀佛,那贫僧先行告退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妙心方丈终于结束了早课,来到了禅房。
“施主久等了,请随老衲这边来。”
佛光寺比李九离想象中的更大,几人经过一片僧人居住的禅房,绕过庙后的放生池,顺着一条清澈的溪流,又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最后来到一个由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
只见院中有个中年男子,虽然穿着僧衣,头发蓬乱,却掩盖不住他的儒雅气质,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飒爽英姿,风流倜傥。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摆弄着脚边的小花小草。
“净心。”妙心方丈唤了一声,那男子没有反应。
“净心,人来了。”妙心方丈又唤了一声。
这次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李九离,似乎是并不认识一般,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而后竟然用痴傻的语调说道:“这些人有头发,有头发,赶走他们,赶走!”
陆云川心下一惊,这曾经贤能兼备的贤王如今怎么成了一副疯疯傻傻,几近半颠的状态。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李九离。
方丈也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询问似的看向她。
李九离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几乎失态,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要寻找之人。
她不由自主地缓缓走向前去,眉头微蹙,眸光低垂看向坐在地上的人。她想起了当初她送他扇子时的样子——那时候贤王李逸还是六皇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踌躇满志,一心为民的样子。但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呢?
她猛地闭上眼睛,眼眸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对,这不是真的!”
她的脸上滑落一滴泪,等再次睁眼,眼里闪过一道一闪即逝的金光。她用目光细细描摹着眼前之人,忽然她的瞳孔猛然一缩,眼神变得明晰起来。
李九离又上前一步,在李逸面前站定,衣角轻轻扫过他的双手。他手指一颤,猛地缩了回去。
李九离静静看着他,看得他如坐针毡,想要站起来逃离之时,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似乎是强忍着哭腔,哽咽着质问道“李逸,你明明就记得我。你若是不记得我,又何苦故意装出一副疯疯傻傻的样子来欺骗我呢?”
她刚刚看得分明,这贤王李逸虽然表现得像是失了智一般,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是一股纯正的揉合了万民心意的王者之气。
这绝不是一个归隐山林又痴傻半疯之人所能拥有的气息。而应是帝王之征,民意所归,是励精图治、忧国忧民、勤政爱民的真龙之子的气息。
一位真正的王者,忧心于民的帝王,怎会就龟缩于一间远离尘世喧嚣的庙宇,与青灯古佛为伴呢?
陆云川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李九离,他想伸手将李九离拉回来。
但是蹲在地上的贤王李逸闻言却是立时僵硬在了原地,他不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做出奇怪的动作,静默片刻,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
他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皱了的僧袍,转身站在了李九离面前,眸光微颤,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来:“阿离,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他眼中带有隐忍又克制的深情,深深地望着李九离。指尖微颤,似乎想要伸手,但是终究是没有动作,最后只是行了个佛家合十礼道:“阿弥陀佛,整整三十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而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见净心终于卸下了伪装,妙心方丈似乎长吁了一口气,他缓缓道:“净心,你们慢慢聊吧,老衲先去忙了。”
“师兄,您慢走。”
李九离随着李逸入了禅房。陆云川独自在门外守着,他来回踱着步,控制不住自己几次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一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茫然失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