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眼神一时都汇聚在了那一张薄薄的纸上,今日折腾了一天,可不就是期待自家人小子的名字能在其上。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那人也不墨迹,开始缓缓念起名字,名字不多,总共八人,录取名额有二十,想来上午已经录取了十二人了,如今他们中只能选出八个来。
一听只有八个,大家顿时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往日里还算交好的人家此刻都对对方戒备起来。
这可是青望书院读书的机会!
“张辽。”
“余凡。”
“佴青松。”
被唤为佴青松的,江砾诧异地发现,居然是今日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的怯懦少年,他那般胆小,起初江砾还以为他是因为学识尚浅,对自个儿没有信心。
感受到江砾的视线,佴青松眼神扫了过来,江砾浅浅地笑了,佴青松不好的意思的羞红了脸,然而也笑了笑。
两人也算是相识了。
随着念诵的时间过去,江寅白即便对儿子十分有信心都不由开始心中打鼓。
等到最后两个名字时,只听到“江砾。”
江寅白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到眼神亮晶晶,一脸开心的儿子,“爹,刚才先生叫到我名字了吗。”
对上明亮的眼睛,忍不住期待的眼神,江寅白揉了一把儿子的头,温声开口,“你做得很好。”
江砾笑弯了眼角,重重地“嗯”了一声儿。
“先生,为何没有我儿的名字!”葛尚书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屋内响起。
被问到的人愣了愣,很快道,“名单是考校的先生考过后留下的名字,觉悟错漏。”
言下之意也就是,你儿子没上榜就是没上榜,回去洗洗睡吧。
葛尚书蹙了蹙眉头,刚想发火,旋即意识到这里是青望书院,他虽是尚书,但也得罪不起。
眼神扫过周围,定格在江寅白耐人寻味的笑脸上,他忍不住厉声开口,“若是我儿不能,那为何江家的小子可以!我儿三岁开始读书,如今已经读了三年,可我从未听说江家的小子请过老师开蒙教导,既然如此,何以能赢过我儿!”
葛尚书越说越生气,越觉得定然是哪里不对劲。
他一直以葛勤读书有天赋为傲,所以不可能考不上!
江寅白脸上的温润笑意消失了一瞬,开口的声音淡淡,“葛尚书此言差矣。我儿虽说没有正式开蒙,但为何你觉得一定不如你儿子。难道我儿不能天资聪慧,一读就会吗。”
这话乍一听大家以为都是夸大的,实则自家人都知道,江砾确实十分聪慧,很多东西读过一次就记住了。
还能结合自己理解的,自己解释出一些意思来。
但这全然建立在他爱读书,喜欢读书上。
但谁会相信一个几岁的孩子的爱好,居然是读书呢。
葛尚书不信,在座的人都不信。
“哼,你当天下的天才都是大白菜吗,你说你儿是天才就是天才!”葛尚书吹了吹胡子,瞪大了眼睛。
江寅白似笑非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两人的争端一开始,周围的人都往后退去。
这两人在朝堂上便不合,但因为都是皇上信任的臣子,大家也不敢得罪。
如今两人在此又起了争端,就没有皇上来调和了。
众人也不想被殃及。
“两位请听我一言。”先生正色口吻严肃地看向两人,待两人目光汇聚后,又淡漠地看了一眼葛尚书,“若是对结果有异议,不如跟我去见考校的先生,想必必然能给你一个解释。”
“好。”葛尚书当即表态同意。
江寅白则是神色淡淡,不无不可。
一旁的佴青松看了江砾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众人散去,两人随着去了一旁的小屋子,走进去正是刚才考校大家的先生。
他正坐在桌边独自饮茶。
带他们来此的人先是走到桌边,然后端正行了一礼,“先生,人我带到了。”
“嗯。”先生这才抬头,扫了几人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先去吧。”
“是。”
江砾好奇地看着两人,为何都是先生,他却要给这位行礼呢?
看他恭敬不似作假。
他好奇的目光实在是在几个严肃人面前显眼得紧,让先生多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们对此次的名单有异议。”先生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
“是的。”葛尚书毫不客气,“我儿三岁开始读书,老夫怎么也不信,我儿居然比不过一个还未开蒙的小子。”
江寅白负手而立,什么都不说。
江砾则是乖巧地站着。
先生抚须一笑,“居然是未开蒙,难怪难怪。”
难怪说话一派天真,不似刚才那些学生,一个话题绕来绕去,一直说不到正题上。
葛尚书诧异地看了先生一眼,目光停留在江砾身上,难不成先生都没有发现他尚未开蒙?
江家的小子难不成真是天才!
旋即他马上又否决了这个念头,不,不可能。
天下的天才怎会如此轻易出现,还出现在江家!江家祖上分明就是武夫而已!
葛尚书的念头只在自己脑中,先生却缓缓开口,“我青望书院招收学生,一来是要看学识天赋,二来,更是讲究一个修心。”
“何为修心。”葛尚书的眉头几乎可以打一个死结。
读书就是读书,读书人修什么心!
江寅白却一脸了然,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也难怪江砾被看上。
先生葛尚书不理解,继续解释,“读书虽好,但我青望书院更喜欢招收一些不死读书的人。那样读出来的人,不是我们所期待见到的。”
葛尚书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想法简直被颠覆了。
读书不都是讲究一个死记硬背,理解其意!
可不就是死读书!
他心中觉着,只要肯读书,努力读书,能考上就行。其他的都是穷讲究,他们当年不也是如此走来的吗。怎么到了这儿,就不一样了。
见葛尚书不理解,甚至毫不赞同,先生也失去了解释的耐心,青望书院独立于京内,自然是谁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