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渐暗,一抹残阳挂在天空,看着窗外的景色魏景薇胸口一阵疼痛,脸色煞白。
她已经病了很久,身子因为病情的一日日加重整个人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只是透过纸糊的窗户呆呆的看向窗外。
“小姐,爷还是没回来,你先休息吧。”丫鬟莲儿低声劝慰道。
魏景薇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拽住了身上的厚厚的被子,忍不住捂住胸口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一滴热泪滴落在被褥上。
自嫁给梅元青后,他整日忙于公务。夫妻见面时间甚少,这次若不是她病得实在太重,说什么也不会去打扰他。
见她不说话,莲儿眉头紧锁,出门嘱咐丫鬟,“待会儿若是爷回来了,要第一时间来通报。”
“是,莲儿姐姐。”
魏景薇听见莲儿的嘱咐,心中觉得好笑。
眼泪流得更急了几分。
她嫁到梅家如今已经十年,在这十年间,她扶持丈夫,让梅元青从一个小小御史,坐上了如今人人艳羡正三品礼部尚书之位。认真侍奉公婆,在内用心整肃内帷,在外待人接物十分稳妥。
是京城里人人谈起都会赞一句的媳妇典范。
自从大夫断言她病好不了后,梅家立刻彻底放弃了她。老太太更是早在暗地里相看好一名叫张若若的美貌女子给梅元青做续弦。
如今,她病了一年就已经门庭冷落,丈夫不闻不问,悉心培养的儿子在即将进门的继母前邀宠。
人已经以借住的名义住下了,只等她去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了。
她为这家付出十年,凭什么随意找来一个女人,就可摘取她的果实?
今日稍早些的时候,魏景薇第一次不顾世家女的尊严和脸面,派丫鬟出去唤梅元青来,可惜从清晨等到黄昏,再等到晚上残阳消失。
始终不曾等来,她的丈夫。
愤怒,憎恨,如今就只剩下麻木。
打她娘去世起,爹很快娶了续弦,娘家是靠不住了。
想到这儿,魏景薇又忍不住咳嗽两声,拿起帕子连忙捂住嘴,唯恐自己身子每况愈下的消息传出这个小院儿。
看到帕子上面的一抹殷红,她神色怔忪,半晌间轻笑了两声。
莲儿没瞧见血迹,以为她在伤心,劝慰道:“小姐,爷或许在忙公务,还未归家,你别伤神。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等爷回来才能把那起子狐媚子赶走!”
身子?她身子还能好起来吗。
她每日都能清晰感觉到一日不如一日。
十年时光熬尽了她的每一滴心血,每次在窗前回想起,都是满满的心酸。
梅元青早年间中了状元时,是京城女儿家心中的谦谦君子,梦中情郎。
当时她继母入门,只觉婚嫁艰难,没想到母亲去世前已为她打算好,和梅家定下儿女亲家。
嫁给梅元青,她自是欢喜不已。
嫁进来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轻松。内帷之事繁杂,人情往来也是一门学问。官场上的利益暗涌,倾轧更是防不胜防。
她努力的站稳了脚跟,因着不孕这层原因,他们夫妻至今没有同房。
这件事她羞于启齿,又总认为生育上亏欠了梅家,便听从梅家安排,过继了旁支的孩子养在膝下悉心教导。
想到梅家人居然没有因为此休弃她,为此,她十分感激,勤恳的管理后院,亏空了身子。
至此落下了病根。
弃她如敝履。
心中的怒火愈加强烈,她强撑起精神吩咐道:“莲儿,你去跑一趟。务必亲自见到梅元青,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莲儿眼眶通红,看着短短一句话便喘的厉害的小姐重重点头。
转身朝着门口拔腿就跑。
见莲儿走了,魏景薇缓了缓,靠着枕头敛眸休息。
可很快,她便急促的喘气起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便想去拿桌子上放着的药丸。
但眼前视线渐渐模糊,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她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一声轻笑,“姐姐如今病重,想要什么妹妹来做便是。”
说着,一双白皙漂亮的手便把药丸递到她身旁。
魏景薇抬头,见眼前人一脸巧笑盼兮,脸颊白皙,身子丰腴,摇晃间满头的珠翠摇摇晃晃,很是惹眼。
她大致能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你便是张若若吧。”
“姐姐好眼力。”
见她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魏景薇问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这么多年不嫁,如今来做个续弦。”
张若若眸光一闪,嗤笑出声,“姐姐有所不知,我和元青哥哥年少便相识,我对他芳心暗许,早早的期盼着能嫁他,做一对儿快活夫妻。”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可惜,梅家跟你魏家早早定下儿女亲家!这些年,是你占了本属于我的位置。我跟元青哥哥青梅竹马早就情之甚笃!是你!害得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过,老天有眼让你患上顽疾,等你死后,我便能和元青哥哥一起,恩——爱——到——老。”
得意洋洋说完,魏景薇喉中涌上一股腥甜,她强行让自己咽下去。
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苦涩道:“你是说,梅元青一直喜欢你,只是碍于婚约不得不娶我?”
“不然?你一个生母早逝,父亲不疼的人,怎配嫁给元青哥哥?若不是怕毁了婚约于他前途有碍,他哪会娶你。”
魏景薇眼中情绪暗涌,她尽力的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体面,死死的撑着床榻不愿意倒下。
“原来是这样”
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张若若眼神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愤慨和仇恨,半晌抚了抚华丽衣裙上的皱褶。
“姐姐已经油灯枯竭,何必做出一副鬼样子呢。你享受了十年本属于我的位置,应该满足才是。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费心照料长大的诚哥儿是我和元青哥哥的亲生孩子!啧啧,姐姐,我还要多谢你才是。诚哥儿刚当上了探花郎,这事儿想必你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