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敏的马车越走越远,终于离开谢府那条街的时候,她才掀起车帘,看着马车外,大雨如注,有些百姓披着草衣草帽,在大雨穿梭。
方乐敏脖颈细腻修长,看着那些狼狈的人,面无表情。
车帘放下,从袖中拿出一张四方纸签,铺在掌心上,才发现江随心那一手的好字迹,出现在纸签上:他二人并肩站立,共同赏雨。夜半时分,江随雁晚归。
掌心合力,死死捏紧,纸签瞬间被褶皱代替。
方乐敏已经肯定,江随雁和谢南洲关系匪浅,这种关系,到底是已经上了床,突破了世人所能接受的底线,还是说,江随雁勾引谢南洲还未成,一切都在暧昧之中。
方乐敏紧紧闭上双眼,谢南洲高大帅气,功夫一等,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洁身自好,根据方乐敏的了解,谢南洲从未碰过女人。
方乐敏承认,谢南洲身份是她所要想,可是谢南洲这个人,也是她渴望的。
都城之内的达官贵族,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去青楼小倌,唯有谢南洲,只有他一人,一尘不染,束身自好。
可是这样的男人,如今却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
方乐敏气得心口好像被大火着烧一般,让她难以接受。
如果注定不是她的,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韩浩德,派人仔细查探谢府情况,有需要了,找谢建章打探,我必须知道谢南洲和江随雁到底什么关系。”
江城在城门处看守,他从第一天去就觉得脸上挂不住,旁边的看守各个把长枪抱在臂弯里,嘻嘻哈哈的说笑,看到他来,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和他有距离感。
就出现众人说笑打闹,互相顶班帮助,江城一人站在那里,无人和他说话的场面。
而且,因为他告假的时间长,底下的人也就罢了,一小队的小队长反而有些不爽,暗地里都说他已经被皇上罢免,还摆架子云云。
江城是听不到这些冷言冷语的,毕竟他背后还有一个出阁在谢府的女儿,但是那种冷冰冰的脸色,嘲讽的神情,江城不用听也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
他整天憋着一口气,好长一段时间,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今天又是气鼓鼓的等到交班的时候,江城把手里的牌子撂在桌子上,正要签字走人,坐在椅子上的人翘着二郎腿,斜腻着眼睛瞅他,“旁人交牌子,都是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你倒好,这么一扔,你扔给谁看呢?”
有人立刻制止,“哎哎,说什么呢,人家交牌子换班,不是常事。”
“是常事,可不是这么个做法。”
那人话头一转,“之前是个大官,可现在已经不是了,还摆架子,给我们这些吃苦头受罪的人敲,有什么意思,我们就是看城门的,哪个人来了我们都要磕三个头,你倒在我们面前耍威风,抖本事,哼。”
江城脸色赤红的厉害,他自然是看到旁人交牌子的时候,都会对法算卑躬屈膝,更有甚者,因为前一日忘了登记,为了让自己把姓名补上,对法算都是磕头说谢谢的。
江城怎么可能这么做,他如何做得出这种卑贱的事情来?
“愈法算,你想如何?”
江城紧咬后槽牙,梗着脖子道:“不过是个管账本算钱的,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我还交个牌子,还要给你磕头不成?”
“磕头本官也能受得起。”
愈法算似乎被激怒,起身指着他,“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江家在都城算个屁,连给方家提鞋都不够资格,你现在就是个无官无职的小人,和那些守了十多年的老人都不如,还敢跟我叫板,来人呀,给老子打。”
愈法算也是军中的脾气,看谁不顺眼,就想动手。
江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打得过。
有几个小兵听愈法算的指挥,冲上去就对着江城脸揍了一拳。
江城闭着眼睛挥舞胳膊,好像要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不知身上挨了多少拳头,嘴角都出血了,终于有人开口,“快拉开,快拉开。”
几人分开,一人笑道;“江大人,别生气,都是做了十多年的看守,心里不痛快,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们计较。”
愈法算哼哼两声,“还大人呢,老子才能被称一声大人。”
江城内心如同油煎,他甩手出门,身后的人哈哈大笑声,他也只得装作没听见。
江城一路走着,也不知是不是他倒霉,油纸伞被一阵风吹来,啪叽,骨干断成了两半。
大雨落在头上,江城在泥水里跳起来,疯狂踩着断了的油纸伞。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他憋着满肚子的火气,浑身湿漉漉的跨入府门,“老爷,您怎么浑身都湿了。”
管家正要给他撑伞,江城大骂道:“为什么不去给我送伞?你一天干什么吃的?江家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有小厮恰好过来,被江城一脚踹在肚子上,“都是饭桶。”
小厮在地上滚了几下,疼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管家浑身紧张,不敢多说一个字。
到了大厅,钱瑶正要上前,江城劈头盖脸辱骂,“娶你回来就是个丧门星,生的什么女儿,都帮不上我的忙,要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去死呢。”
钱瑶娘家式微,都靠江城的脸面活着,平日里二人关系好的时候,江城还算是给她面子,可是总有磕碰,江城也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老爷,别生气,雁雁来了。”
钱瑶指着旁边站着不说话的江随雁,“她等你很久了。”
江城本就怒火无法消,看到江随雁,两只眼睛要冒出火来,他忽然扬起胳膊,冲着江随雁的脸就要扇下去,嘴里大骂,“老子生的,还不能打骂了,你个贱婢,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
大嗓子吼完,胳膊却被用力捏在空中。
玉泉阴沉着脸,眼里杀机四溢出。
江城抽了好几次都抽不到,“放开,你敢抓我的胳膊?”
江随雁满眼都是轻蔑之色,“玉泉,放开。”
“爹,怎么脸上都是伤,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