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仙一身尘埃之气尚未消散,也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徐行和她对视了一阵,道:“我不是小二。师姐,你怎....她话尚未说完,徐青仙耳根一动,要时夺门而出。紧接着,门外几只毛脸狐狸拿着标枪,“铛铛铛”追了过去,叫道:“别跑!”、
“站住!”、
“你这极恶狗贼!”。
不过几个呼吸,此人似是成功甩掉了追兵,又站回原先的地方,对徐行道:“小二,麻烦给我一杯水。”“我不是小二。”徐行道,“师姐,你是不是在被追...
话没说完,徐青仙又反方向夺门而出。那几只毛脸狐狸拿着标枪,又“铛铛铛”追了回来,叫道:“快追!”、“狡猾!”、“别想逍遥法外!”这次等了稍久些,徐青仙终于又风尘仆仆回来了,袖口上挂着几缕红毛,眼看方才是一阵好打。她站定,喘了几口气,方镇定自若地对徐行道:“竟然又是你。”“对。没错,是我。”徐行道,“这究竟是....
徐青仙:“那麻烦给我两杯水。多谢。”
徐行:“都说了我不是小二了!”
.......""
片刻后,终于安顿下来。原本徐青仙是在另一城镇出任务,没料到刚入境便被狐守发现,叮叮当当一路追打。她不认路,别人追,她更不好还手,于是便这样莫名其妙被一路追到了紫兽庄。林郎逸好奇道:“你便一人下来?没同行的么?”
徐青仙摇头。不过,她这种情况,要队友也的确没什么用。极有可能过了个拐角她就一剑过来,问你是哪位了。“这毛病忒麻烦。”徐行想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其实,是有的。
第一,散尽修为,此症不治而愈。
第二,草石之灵,若要和常人无异,必由“有缘之人”点化一一很显然,这是作者为了强行按头男女主相亲相爱而编造出的一个设定。有缘之人是谁也就不必说了,总之不会是城门口卖饼的。
“师姐,来都来了,和我们同行如何?”徐行本还在纠结该如何将徐青仙带进腹地呢,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好有所发现。事情是这样的.....她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通,徐青仙听得认真,半晌,方道:“虽然我也想去解开误会,但师尊并未安排我前去。先将此事告知师尊,再做决定不迟。”“现在?迟了。”况且,似乎不是误会吧?徐行微微偏头,咕哝道,“告诉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啊?问了,他肯定说让你别跟着去。不问,就等于他没说,就等于他默认,就等于他赞同。他都赞同了,你还管他最开始有什么安排呢?”众人:“.......""
这好比1+1=3的推理,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的?
果然此人对师尊的敬重也是接近于无,相当稀薄。不过,正因为她相当一视同仁,对谁都这般素质感人,不知怎的,各人心中都稍稍平衡了些。只是,就不知这一向正直稳重的大师姐会作何反应.....徐青仙颔首道:“你说得对。”
众人:“哪里对了?!!”
一行人有了方向,自然要尽快将那些偷来的书给放回去。胡三姑娘庙,昨夜只有徐行和君川去过一次,其余几人都是头一次真正踏进此地。不过由于徐青仙一直在被追着打,所以需暂时遮掩一下她的气息和容貌。“大隐隐于市。”徐行瞥了眼路上随处可见的狐面具,对君川道,“这位前辈。
君川不知何时又挑了片叶笛,正不着痕迹地摆弄来摆弄去。不如说,只要徐行不叫他,他就一直是这个全世界都很无聊不要来打扰我的样子,只是小动作倒是比外表看起来要多不少。听闻声音,他转头,笑道:“什么事呢?”徐行道:“能不能借一下那个狐狸面具?你的那个。”
君川:.....
徐行:“就一段路。一下就好了。”
君川没说什么,仍是淡淡笑着,把面具递过来了。徐行将面具严丝合缝扣在徐青仙脸上,余光见他没兴趣了就将那叶子无情丢掉,不由稀奇地想,这人的年龄才真是不太对吧??能到这个修为的,除非天纵奇才、将星降世、祖坟被劈到可以用来烽火戏诸侯,否则年纪绝不会是少年了。撇开此人不太正常的行为,他正常时,性情多变,随心所欲,喜恶明显,还不分价值地对自己的东西有占有欲。这一切都令他看起来并没有多成熟稳重。至少,不够老成。徐行可是觉得自己二十多岁都比他稳重多了!不过,也不知道哪种缺德长辈能带出来这种“你不信我我死给你看!”的孩子,所以想想也就罢了。不然可真造孽啊。“徐行,你慢慢悠悠在踏青呢?”将催促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发现当然是最好。”徐行思索道,“不过,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一定就不好。”
天气晴好,胡三姑娘庙仍是人流如织。神像仍是高高端坐在木台之上,黑白分明的眼珠静静望着门外。就在此时,一股肉眼可见的赤红之气自她额上的“琉璃火中天”缓缓泛出,紧接着,冲上屋顶,弥漫开来,迅速而果决地包裹住了整间庙宇一一迷蒙中,恐惧如潮般侵袭。徐行也是头一次真正见到高等“魅惑”对寻常人发动的效果。原本即将要踏进门槛的两个孩子要时僵住了脚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迅速往庙内扫视,仿佛里面藏着什么食人猛兽。一人道:“喂,你怎样突然不动了?”
另一人道:“不、不知道哇!我突然感觉心慌慌,好害怕!感觉走进去就一定会有什么坏事发....两人对视一眼,又懵道:“是不是今天不宜拜拜啊??”
就连挣扎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两个孩子立马转头跑着离开了。其余人的反应也别无二致,在里边的赶着出来,在外边的扭头就走,不过仅仅几息,整座庙宇便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上的红布还在静静随风飘荡,几步之外的街道,依旧摆摊的摆摊、谈笑的谈笑,热闹非凡。仿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那诡异的空庙一般。简直一看就是来势汹汹、十分不善啊!
死寂中,徐行踏进庙中,淡定依旧:“嗯。看来是发现了。”
神像眼珠静静凝望着来人,不动声色。
徐行开口便道:“敢问,现在这位是胡多少姑娘呢?”
“...”上面那位顿了一顿,方冷冷道:“这样就能看出来换人了,你眼睛不错。”
徐行笑而不语。
当然了,你属性面板上全是问号,肯定是没见过啊。
“吾乃‘胡十三”。”胡十三道,“诸位,可以将盗走的书还回来了吧?”
“物归原主,理所当然。”徐行嘴上这么说,却没动,而是笑吟吟道:“只不过,十三姑娘是打算一把火烧掉,还是妥善保存呢?”胡十三冷静道:“若是要烧,早便烧了。还待得你们钻六十六那傻蛋的空子么?”
徐行哈哈两声,终于老实将书交还。
两方都不是太笨,不至于把什么话都放到台面上来说。徐行摆明了便是拿到了或许能成为把柄的东西,不过尚未实证,也一开始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一她就是要去圣地。然而,现在就算将她放进去,或许是个麻烦。让她离开,更是大麻烦。前者是“可能麻烦”,后者是“板上钉钉的麻烦”,那么,对胡十三而言,选哪个便不言而喻了。.....我族一向欢迎灵境人士。既无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又何必阻挠呢?”胡十三缓缓道。
徐行道:“你后面肯定要接‘但是’了。”
“但是。”胡十三笑起来,神像咧开了嘴,舌头泛着猩红,“诸位也要谨记,再如何被打压束缚,我们也是狐啊。不如再考虑一下,如啊?”在人眼中,狐性狡诈,多疑狡猾,善于欺骗和背叛。妖族冷血无情,与其打交道不亚于与虎谋皮。此话意思如何,很明显了。林郎逸只觉自己背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风阵阵,生怕又伤寒,于是暗暗往徐行那儿挪近了一点。但不知为何,不仅没有感受到丁点火属性的温暖,反而更冷了。徐行迎着胡十三冰冷视线,反倒很有趣似的低低一笑,歪头道:“那就奉陪?”
胡十三也尖尖细细笑起来,一时气氛又诡异又友好,仿佛下一瞬一人一狐就要握手做好朋友
了。如果徐行没有握着剑,她没有饱含恶意地盯着众人的话。
徐青仙正直地困惑道:“这不好笑啊。”
将:......大师姐!
“好了。联络完感情,那便要开始谈条件了!”胡十三慢条斯理道,“你们人类有句俗语,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嘛。六十六已经同你们说过了,要进入圣地,必将渡河,没有载具,便无法通过。那你们可知,为何需要载具吗?”徐行道:“愿闻其详。”
“因为,那是一条‘冥河”。”胡十三道,“能在里面的,没有活人,只有死人。上方无法通过,瘴气弥漫,不论是沾到水、还是吸到气,都会死,无一例外。”“所谓‘载具’,便是岸边其中挖空的巨石。人进入里面,外部再封上,由你们信得过的引路者带领着前往彼岸。”胡十三又令人很不舒服地笑了两声,道,“但,正因为水、气都不能侵入,人也无法在其中呼吸,所以,你们待在石中时,必然是一种假死状态。众人要时面面相觑。
无怪乎要足够信任才能引路,这和把性命直接交到其手上有什么区别?!等会儿封上石头随便找个地方一推,假死也要变真死了!“一定要假死才行吗?”林郎逸急道,“屏气不行吗?”
“不行。你大可一试,那瘴气无孔不入,真正能做到完全不呼吸的,唯有尸体。”胡十三安然道,“这便是你们人类的特质,无法改变。”......
沉默间,胡十三道:“还有。”
将:“还有?!”
“想要我为你们引路,可以。”胡十三冷冷道,“但唯独有一个人,不得前往!”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
她看的人,竟然是君川。
徐青仙一怔:“我以为是我。”
也不只是你。徐行:“说实话,我也以为....."
君川立在诸人视线之中,并无多少反应,只是泰然自若地扬了扬唇角,旋即,看向徐行,似是问她如何意见,又该如何说服这位莫名敌意的胡徐行果然万分不舍,眼含热泪,哭哭挥手道:“书前辈!你就安心地去吧!”
君川:..........."
他扇子立竿见影停了,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好!"
虽离石火祭还有一段时间,但胡十三送走人似乎不用择什么良辰吉日,很快便召集众人,御剑飞行到一个极为远僻的地点。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然后,走过无数弯弯曲曲到令人眼晕的山路,又从峡谷里呼哧呼哧地一阵好爬,甚至还要钻那种狭小到只容纳一人通过的山洞,众人皆蹭得灰头土脸、走得一身狼狈、累得想要升天。这也不能怪狐族。只能说,这些路径本就是适合狐狸走的,不是人走的。没请你来你非要来,那有什么办法?诸人甚至连那神秘“冥河”究竟长什么鸟样都无缘得见。因为瘴气覆盖的范围比河流还要广,而冥河是在地下,所以,还离得远远一段距离,便要进入巨石,再由引路者一路推进去了。无论修者与否,人对黑暗的恐惧总是相同的。在进石头之前,林郎逸还是万分不放心,道:“这真的可以吗?这真的靠谱吗??我们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安行在你可是无主的儿子要非要开了“放心啦安啦!”徐行躺在石头里翘着二郎腿,悠然道,“你可是无极宗宗主
子馁!要杀你岂非要开战了吗
?狐族这么聪明,才不会自砸脚趾。对了,之前忘
说,这边
这位是穹苍掌门首
席大弟子
,天纵奇才,小辈第一人
,爱慕者可以从点苍排
到昆仑。这位是王女阁下,背后一个大国!随时都要登
“求求你不要这么刻意好吗?!!”将咆哮道,“都要假死了你还在这边给我吃鱼干?!拿出来!!”徐行太过轻松导致不慎说漏嘴,但小将忙着愤怒夺食,所以没发现。
徐青仙:“抱歉。没看见你。
阎笑寒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和石头融为一体了吗,这也能没看见,而且被踹的很痛:“不,没事,算了....虽然众人还是觉得隐隐不安,但紧张氛围被一搅而空,要时不见踪影。
胡十三露出真身,是个俏丽少女
一至少外表上是。她神色冰冷,但冰冷下,唇角微微抽搐。
众人纷纷自封灵台,进入假死之态,世界终于安静下来。胡十三一掌催动,石块严丝合缝合上破洞,几座巨石要时闭合,内中悄无声息,而后,自下缓缓升起沙阶,将其平稳向前送去。没了人声,天地间只有簌簌风声,以及干燥的沙沙声。
一入冥河边界,四处昏黑,只有石缝中隐隐透出几丝阴冷亮光。瘴气侵袭而来,即便是对此雾有抗性的狐族也感到万分不适,胡十三轻轻皱眉,捂住口鼻,重重催动掌力。巨石落水,却全无声响,仿佛往下掉落什么都会被直接吞没。胡十三随便找了一条小竹筏一一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她知道,冥河不会攻击她。或许也可换个说法,冥河里的这群东西不会伤害她。
水声空洞,冥河暗沉的水无边无际,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静静的,近近的,有什么东西隐约浮出了水面。泡白发肿的丑恶面部,刺破下唇的獠牙。这便是以人为食的所谓“山魅”,它是真实存在的,冥河和尸体不断滋养的物种。若只是一头,实力不算极强,但若是在水中,又集群而攻,就算是她想毫发无伤通过也绝无可能。但,另有一种轻松的方法。
胡十三视线在巨石上扫过,漠然地准备一掌打开徐行和阎笑寒二人的巨石。
其实,这瘴气人吸了虽会意识昏沉,肺腑染毒,但并不马上致死。真正带来死亡威胁的,是这群河中山魅。狐族要让它们成为圣地的防线,就必须要让人族认为会致死,遂乖乖让自己以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进入冥河,至少在此刻,她掌握了这
山吃人,饱了就不再吃。这群山魅无法沟通,但已然与狐族达成了长久的共生关系,它们守护禁地,狐族丢下人类。不重要的人,丢下也无所谓。不过胡十三完全可以丢小曹,但她转念一想,还是冒着风险选了徐行一一因为她觉得此人实在太过嚣张了!而胡十三完全料想不到的是,此刻,一壁之隔,徐行睁着眼睛。
她那双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左手已握着匕首,然而,手在颤抖。
石中就算有空气,也早已在漫长的路程中消耗殆尽。她从假死中醒来,面临着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窒息般的痛苦。喉咙发紧,双眼充血,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脑袋和耳朵仿佛要爆炸。随着时间流逝,越发严重,但她还要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修者不会死,痛苦可不会少半分。
神通鉴吓道:“你....你不然还是睡着吧!有什么动静我再叫你就是了!!”
徐行笑道:“你上次可就没叫我!”
神通鉴不可置信道:“你不难受吗???”
徐行还当真思索了一下,答道:“其实,还好。毕竟,忍一会儿就好了。
这根本不是“忍一忍”就能解决的事。就像再怎么会忍疼的人,手骤然被放到一张烧红滚烫的铁板上面,也会控制不住地挪开并惨叫。人要如何习惯已经超过极限的痛苦呢?就在此时,远远的,似乎有水声近了。
有什么在靠近!
徐行在窒息中猛地起身,握紧匕首,但,来的不是敌人,而是一阵幽幽的香气。
那香气略微有一....一点熟悉........在哪里....
徐行脑内方才闪过这个念头,人便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了。
胡十三一掌打去,那头却毫无反应,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或是突然手偏了,当即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身后水声逐渐激烈,似在威胁,似在催促。她被这群丑东西催得烦了,皱眉转头呵斥道:“安静!”然而,下一瞬,从水面上静静浮起的,不是山魅。
是一个人。
自打她出生以来,在冥河里看到的都只有死人。此刻,她却确信,虽然肤色极其苍白,但这的确是一个活人,且是一个男人!那人静静地自水中浮出,一双眼黑如沉潭,霜白的发丝被水打湿,分缕黏连在脸上,却并不显丝毫狼狈,美则美矣,着实鬼气森森,令人不由发自内心感到胆寒。胡十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险些掉下竹筏。
电光石火中,眼前人终于薄唇轻启,吐出二字:“点燃。”
寂静的水声忽的加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下挣扎扭曲,胡十三坐在竹筏之上,终于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一一冥河,沸腾了!!
无数深蓝色的火柱爆炸般冲天而起,期中夹杂着山魅烧焦的尸体,水波浩荡,轰隆作响,胡十三连忙用妖力护住周身,惊骇到无法言说。水克火,这是常理!她从未见过能以火把整条河流燃烧至沸腾的.....疯了吗?!!
而在滔天的水幕中,那道惨白人影跃出水面,往一个方向自在游去。胡十三耳中全是水声,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如果她能听到,应该会恨不得一拳打晕自己让记忆清零吧。
那人用了一张陌生的脸,开口却是君川的声音,懒懒地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你要我走,我偏要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