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镇定道:“我刚才应该没看错吧。”
“..."神通鉴真是无力说些什么,“没看错。我也看见了。”
实在太明显了好吗?!真是不想说了。但是,它不由怀疑,是不是所有和行对视超过十秒钟的人都会忍不住把眼神挪开...这简直可说是一个百分百战技了,恐怖如斯!君川陡然开口:“有妖气呢。”
徐行道:“劳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君川低头笑了,却不说话。
周围,低低的祈愿声连绵不绝
“希望今年会有好收成!”
“下雨多了烦,不下雨也烦。能不能别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下雨了?本来就烦!”
“那个勾引我老婆的死小白脸明日就摔断三条腿。
“老鼠太多了,总偷我家粮食。去年跟三姑娘说了,老鼠没了好多。今年又找到一大窝又肥又大的,三姑娘拜托拜托快捉去烤了吃啊!”徐行:....."
神通鉴:"....."
看来,至少目前有个事情相当清楚了。紫兽庄的人们这么相信狐神,是有理由的。因为非常灵验,自然喜欢。但,大家求的东西也真是很好满足。至少捉老鼠去烤着吃这点,狐妖是绝对专业的。它高兴还来不及呢!其他愿望就不评价了徐行对神通鉴若有所思道:“至于妖为什么要附在神像身上,这里有三种解释。善良版、暗黑版、暗黑摇滚版,你想先听哪一种?”神通鉴:“第三种是什么鬼?”
徐行:“善良版,就是狐族做好事不留名,对自己麾下的百姓拳拳父母心,所以做什么事都要熨帖。神通鉴:“第三种是什么鬼?”
徐行:“暗黑版,就是想通过这种举措来分化人族内部,培养能为他们所用、必要时还能当卧底的高级人才。如果是这样,那动机就非常不好说了。”神通鉴:“所以第三种是什么鬼?”
这是你要求的。徐行爽朗地用摇滚乐把暗黑版解释给它唱了一遍。
神通鉴:“你神经病啊!!!!!”
徐行心情大好:“哈哈哈哈!!”
两拳之外,君川莫名垂眼,用折扇轻轻遮住了唇角。
此行不虚,有收获。大收获。徐行本就没有戴狐面具,在汹涌人潮里格格不入,现在又并不祈愿,只是转身,逆着人潮向外走去。她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目光,也并非刻意我行我素,只是单纯想到什么便马上会做什么。一刻都不想浪费,懒得停顿。
“我们还要在此住一日。”徐行将自己的想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与众人一说,又看向林郎逸,“林道友。你还要跟着吗?”林郎逸:.....别说的好像我爱跟着你一样?"
“你怎么说话有鼻音?天气这么热,还伤寒了吗?”徐行关切道,“快去治,不要传染给我。”
这说的是人话吗?林郎逸不可置信道:
“你礼貌呢??”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最后,林郎逸拖着被莫名幽幽目光冻出的两管鼻涕,和小曹另找了一家旅店准备入住。入住时,他还在愤愤不已,结果肩膀被人在后轻碰了一下,他转头,竟是个陌生面孔。那人用很凝重的眼神道:“林道友。你是无极宗的林道友吗?刚才那位,是不是那个谁,穹苍的小师妹徐行啊??”“是啊。”不会又来了吧?林郎逸猛地皱眉道,“我不知你听到了什么传闻。但我真的非常厌恶这种背后语人是非的行为!我一句也不想听。我与徐道友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麻烦你们不要再传...."那人道:“所以她虐恋本门派大师祖的事情是真的吗???”
林郎逸:“什么?!!你快说清楚,什么虐恋,什么师祖?!!”
另一处。
将和阎笑寒修整了会儿,各自又出去找了找线索,回来时,又见徐行坐没坐样地倚在窗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剑谱。看上去是在休息。但真有人休息的方式是钻研剑谱吗?
“已经很晚了。”将道,“你还在这干什么?”
徐行:“我有事要做。”
将:“书前辈呢?”
徐行摊手:“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早就没踪影了,可能是忙他的事去了吧?
徐行不太希望明日突然出现什么“某某处横尸数十具”、“狐族某某惨遭暗杀”此类的传闻。
虽然“君川”目前看上去没有一点不好,情绪稳定,风度翩翩,友善到甚至有些没脾气,但她的直觉总是告诉她,没错,他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来得正好。”徐行看着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准
试一试神通鉴赶出来
的新功能一它把所有人的好感度都加上去了!但不是很稳定,时有时无的,还不是实时转换
她先对一旁昏昏欲睡的店小二看了看。
“嗯,好感度是5。”徐行若有所思道,“这说明什么?我长相还是挺有亲和力的,至少陌生人看了不容易有恶感。”5这个数值其实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已经算很高了。神通鉴不敢吱声,但它其实很想说,你只要不没事发癫,这数值肯定会更高...徐行又看了看阎笑寒,好感度是10。
徐行道:“这说明什么?虽然我和他还不算熟悉,但显然我在他眼中还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就要轮到将了。在看她的面板之前,徐行先是笑了笑,而后对神通鉴道:“你知道吗?我看人其实挺准的。小将这种人,面冷心热,嘴上厉害罢了,看似她很讨厌你,但事实肯定不尽然。”神通鉴:"....."
“嗯,好感度是-15。”徐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镇定道:
“这又说明什么?她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神通鉴咆哮道:“反正你都没错就是了!!!”
天色已然浓黑如墨,蘸了水也难抹开。四周唯有小虫细细低鸣,小二给她留了盖油灯,自己打着哈欠上楼了。火光如豆,太过昏暗,徐行越看越往下躺。她若是觉得自己需要睡了,便会马上睡,于是将剑谱盖在脸上,对神通鉴道:“一柱雪之后叫我。神通鉴:"还要去哪?"
徐行道:“胡三姑娘庙。
“去干嘛?”这么晚又空无一人,庙里还都是各种神神鬼鬼塑像,去庙里岂非吓死人。
神通鉴不敢说自己怕,只能道:“行、行吧。要不然,我们再叫一个人去吧?这样也安心一点。
它话才说半句,人已经睡了,呼吸声悠长。
模糊睡眠中,徐行似乎听到神通鉴在脑袋里叽叽咕咕小声骂她。她懒得管。只是短短的一柱香时间,她竟然罕见地做了一个梦。要知道,她几乎从不做梦。就算偶然做梦,也绝不会是美梦,要么斩首要么断臂,总是在满目鲜血淋漓和极度真实的痛楚中醒来。但这次的梦,不仅真实,而且虚幻。她似乎站在什么高高的山峰上,眼下便是一汪银亮湖水,千万盏孔明灯中,护着一盏极圆极亮的月。还有,无数的....透明、银色的小鱼,争先恐后跃出水面,如梦似幻、仿佛泡影般一触即碎。她的身旁似乎有人,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风声。
风声,风声,和风声中,那极细微的呼吸声,一点一点缠绕过来一一
等等。这个梦,似乎做得太久了一点!
徐行猛地睁开眼。
那道梦中的呼吸声并没有消失。冷冷的月光下,君川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隔着窗,隔着月,那一头乌黑的青丝流泻,传来幽幽又冰冷的香气。他正伸手,指尖离她的额头仅一线之隔。
一柱香早就过了。神通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仿佛死了。
她的剑靠在桌边,这个距离,已然无法去拿。
君川的指尖就这么悬在半空,不再前进,两人对视,瞬息后,他笑了。
“这样可是很招人误会啊。”徐行也笑眯眯道,“大晚上的,要对我这个柔弱无助的小剑修做什么呢?”君川动了,他将落在徐行额发上的一只小虫拂走,并未碰触到任何一寸肌肤,而后半真半假地叹了叹,“我说不要再用剑指着我,你真是听进去了。”他垂眼,徐行左手袖口中的匕首不知何时滑了出来,正正好抵在他腹部之前。再进一步,便要开个血口了。这不是访学那时用来玩闹用的小木刀,是货真价实的锋利匕首,上头淬着锐利的灵光,但,还没有开刃。君川有些漠然的垂眼看着那柄匕首,似乎在犹豫什么、动摇什么。片刻后,他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见鬼,这语气竟还有一点委屈?她的直觉错了吧?
“相信确实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徐行感到自己一直心率很低的心脏开始逐渐加速跳动,她面不改色道,“况且,一个敢用自己胸口往剑尖上撞的如果不是真的精神堪忧,那就是对自己毫发无伤很有自信了。
君川却道:“需要。
徐行一滞。
此前君川不曾掩饰的回避接触,这是二人距离最近的一次。不管演得如何,此人平日里向来戴着一张逢人便笑的谦谦君子面,然而,近距离看他的脸,却能发现,这其实是一张侵略性很强的面孔。瞳色黑如寒潭,眉骨突出,五官凌厉而分明,甚至隐约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就像一一
尚未等她想到合适的词句,她便听到一声细微声响。
那是利刃划开皮肤,剖开血肉的声音,在这黑暗又无声的深夜里,清晰到简直宛如锦缎被撕裂。
紧接着,她感到有什么温凉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手上。
君川用手握住了匕首。也不知他究竟用了怎样大的力度,仅仅几瞬时间,血已经不是用“滴”可以形容的了,宛如一道小小的红溪,自他的手上淌下,转瞬间,两个人的手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虽然仍是没有丝毫碰触,但他的血,黏腻又微凉地缓慢裹住了她的整个手背。
徐行:.....
她眉头一皱,想把匕首抽回来,然而,竟然抽不动。
血还在淌,已经滴到地上了,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君川抓着匕首不肯放,用一种温和到令人悚然的语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道:“我说了,会受伤的。为什么要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