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指了指自己,“你能看到我?”
正常人照理说都是看不到她的,除非变成魂魄状态。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床铺,“姑娘,过来坐。”
宴初这会儿倒是显得有几分乖巧,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老太太的床边,老太太看着窗外,眼神里只剩下宁静和平和。
“我这一辈子,过得可真好啊。”
“年轻的时候,总想赚很多的钱,住很大的房子,总觉得不开心。”
“但现在回望我这一生,有房住,有饭吃,和丈夫相敬如宾,几个孩子也都教养得好。平平无奇的一生居然是我最大的幸福。无痛无灾,我居然就要赢来人生的终点了。”
宴初弯了弯唇,“确实。”
“现在临到死了,阴差阳错的,居然还能给子女把存折给交待清楚了,还在病房里过了九十岁的生日。只是……应该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老太太叹口气,她也知道,肯定是有人代替她死了,她倒是不贪恋这人生了,她就是不知道谁替她死了,也不知道这命要还到哪里去。
所以,就只能静静地等待,直到等来了宴初。
宴初颔首,“应该是阴差抓错人了。”
“小姑娘,麻烦你了。”
“没事。”
宴初站起身来,她口中轻念咒语,小灰包里钻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纸人,扎着两根啾啾辫,一出来,就好奇地趴到了别人送老太太的蛋糕上,挂着,不动了。
宴初戳了戳他,“别偷懒,干活了,人命关天的事!”
小纸人立刻站了起来,手放在脑袋边,行了个礼。
他蹭蹭蹭,挥舞着双拳,跑得飞快,宴初赶紧跟上,别看小纸人腿短,认真做起事来,还是挺利索的。
走到十字路口,宴初看到了一个穿着古色古香衣服的阴差,他在人群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锁链,锁链锁住了好几个亡魂,其中有一个特漂亮的小姑娘,正懵懵懂懂地跟着他。
“请留步!”
细长狐狸眼的阴差突然回头看着她,视线上下扫射了一番,他皱眉,“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
“是人,你怎么可以以魂魄的状态飘出来?”
阴差看了一眼她的面相,然后迅速拿出小本,翻阅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名册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我的肉身现在不在这一块。”
“……”这可更加匪夷所思了。
“我是一位玄学天师,有一个和我直播的有缘人,她的女儿正被你给拘了魂。”
阴差一愣,立刻扬起武器,警惕地看着她,“你难道是来抢人的?”
宴初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阴差松了口气。
“我是直接来把人接回去的。”
“放肆!”
“你可以查一下,易晨雪可是阳寿未尽的。”
阴差翻了一下,立刻神色恼怒,“易晨雪阳寿已尽了。”
“可易晨雪应该是一个89岁的老太太,怎么会是眼前这女孩?”宴初拿手指着。
阴差定睛盯着眼前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还带着童音,“我叫易晨雪。”
“……”阴差愣了一秒,那狭长的狐狸眼都被撑大了,“糟糕!”
他拖着几个亡魂,掉头就走。
“等一下。”
阴差这会儿正赶急着呢,没好气地回头,“你还有什么事?”
宴初轻念咒语,这小纸人立刻变成了一艘纸船,停在半空。
阴差瞪大眼睛,好家伙,这是高科技啊。
黑白无常两位大人怎么不能给他们配这个呢?要是有这个,工作效率可高很多了!
没时间细想,他立马跳上纸船,“谢了。”
纸船似是屁股着了火,一溜烟就跑了。
纸船上,宴初伸出手去,准备给雪雪解锁链。
“别碰!”阴差也是出于好心,这锁链有强烈的阴气,活人的手会被腐蚀的,魂魄被腐蚀成只剩枯骨,到后来,肉身也会只剩枯骨!
但很快,他瞳仁一缩,惊奇地发现,宴初伸过去后,很自然而然地给易晨雪解开了锁链,她的手完好无损。
“这……”阴差一会儿看看锁链,一会儿看看宴初。
她不是说她是活人的吗?
照理说,死人碰这锁链才不会有事。
她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宴初捏了捏雪雪的脸颊,微笑,“别怕,我们回家见妈妈去了。”
夜晚清亮的风拍在白嫩的脸颊上,雪雪呆滞的眼神猛然蓄上晶莹,鼻子也红了,猝然哭出声来。
…………
“胡医生,306那小姑娘居然醒了。”
“啊?”胡医生手里的茶杯“啪”的一下落在地上,碎了。
他呆若木鸡,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过以前也出现过这种事,人都到火葬场了,突然就醒了。
只是这种事非常非常少就是了,远不是科学所能解释的。
护士虽然说了,但他仍是不放心,匆匆忙忙赶到病房门口,远远就听到哭泣声,只不过是那种喜极而泣的哭声。
但胡医生的心却逐渐安定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那小姑娘正被她母亲搂得死紧,一脸呆萌。
这时,她突然抬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胡医生,嘴角挂起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朝胡医生挥挥手。
胡医生也冲她挥挥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309的将老太太给接了回去,要先穿好寿衣,在家里摆三天,再去殡仪馆。
老太太走的时候,非常得安详,双手扣在身前,就像睡着了一样。
老太太的子女们也非常祥和,准备等三天后,就给老太太办一场“白喜事”。
届时,要叫上唢呐,还有舞台人员一类,风风光光办一场。
他们也给306的发了邀请,说如果到时候他们方便的话,希望能来参加。
这是老太太的交待,说什么谢谢小姑娘,让她度过了九十岁的生日。
而雪雪呢,也在醒来的这天,刚好度过了她十一岁的生日。
看见雪雪醒来,婆婆也算松了口气,看向公公,仍然颐指气使的,“她现在没事了,走吧,回家吧。”
公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