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被谢夫人带到了二楼,一间非常安静宽敞的房间里,书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房间内一丝不苟。
柔软的床铺上躺着一个男人,宴初凑近一看,呼吸一窒。
照理说如果当了两年的植物人,本该枯瘦无形,肢体萎缩,但奇怪的是,他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五官仍然立体,没有丝毫凹陷,嘴唇也殷红,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躺在床上,宛若睡美人一般,身段四肢皆修长。
只不过,他印堂发黑,这别墅内源源不断的死气,皆是从他身上冒出。
像这种植物人,一般都是患了离魂症,如果魂魄在附近还好恢复,要是离得远的话,恐怕就越来越难了。
她刚才进来之前,特意在附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他的魂魄。
而且他这是被人布了死阵,才会如此。
既然如此,就得使用强力招魂符。
宴初想了想,从小灰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了一串用红绳串成的五帝钱,跟着套在谢隽辞的手腕上。
宴初淡然的眼瞳难得微起涟漪。
这骨节分明的手还有手腕,真是令手控折腰。
之前说过她看帅哥也无感,顶多觉得是具皮囊,多多少少也受家里四个各有风格的哥哥影响。
吃多了饕餮盛宴,再尝清粥小菜,必然是索然无味。
但眼前的男人却不同,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谢夫人:“这是五帝钱?”
她叹了口气,“这些年很多大师上门来,都用过五帝钱。”
她从一个玄学一窍不通,到现在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宴初用的是大五帝钱,由秦朝铸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串成。
宴初点点头,“我也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试一试。”
她让佣人准备了一个大碗,里面盛满半碗水,让谢夫人拿一根筷子立在碗中间,不断喊谢隽辞的名字,她让谢夫人松开的时候,谢夫人就要把筷子松开,如果谢隽辞的魂回来了,那么筷子便会立起来。
谢夫人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她听说过这个办法,原来有小孩丢魂就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些年请的大师,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古朴的办法。
接着,宴初拿出了招魂符,她画了很多,这一张是她最近画的,凝聚念力最多的一张。
黄色的符咒悬浮在半空,旁边伺机待发的一整个医疗团队却没有什么表情,因为这些年如此场景见过太多次了。
谢夫人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师。
宴锦若冷笑,真是花里胡哨,反正她做再多,谢隽辞也不可能醒过来。
“混元江边玩,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宴锦若刚念完,陡然耳畔响起谢夫人又惊又喜的声音,“动了!他的手指动了……”
谢夫人握着筷子的手颤抖不停,这些年,请了那么多大师,那么多名医,可阿辞一直是毫无生气的样子,一丝反响都没有。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宴初,果然,今天找宴家姑娘来是请对了!
宴锦若一脸懵,今天不是谢隽辞的死期吗?怎么会这样?
可宴初的表情仍然不容乐观,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看到谢小少爷的魂魄。
谢夫人眼睫煽动着,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我握的筷子能松了吗?”
“不行。”
宴初眉心渗出汗珠,真是棘手,她催动这些天积攒的念力,又念了好几遍,然而除了刚才谢隽辞的手指动了动,接着便再无回响。
这一个过程约莫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眼见着谢夫人手都酸了,抖个不停,却仍然没放手,嘴唇干涩起了白皮,嗓子也念哑了,宴初叹了口气,“你松开吧。”
谢夫人还以为是成功了,小儿子的魂回来了,刚松开,筷子啪嗒掉进了水里。
谢夫人瞳仁紧缩,“怎么会这样?”
宴初皱了皱眉,看来这位谢小少爷是救不了了。
宴锦若在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宴初刚要开口解释,旁边的心电图突然成了一条直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宴初连忙看向一边站着不动的一群医护人员,“还愣着干嘛?快抢救啊!”
“哦?哦!”
那群医生护士也没想到有大师在这儿,他们还需要工作啊,连忙一个个冲上前,围在床边,注射肾上腺素,用除颤仪做心肺复苏。
这些年,谢小少爷虽然成了植物人,可也只需要基础的护理,心脏骤停,这还是头一次。
一群人手忙脚乱时,谢夫人却是一脸茫然无措,她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只是沉睡的儿子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宴绍眉头紧锁,“女儿,这是?”
“当玄学行不通时,就要用科学。”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谢隽辞他……”
宴锦若静静地看着,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宴绍看她这个表情,顿时就明白了,半捂住脸。
宴锦若站直身体,艰难憋住嘴角,满是幸灾乐祸。
这和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眯着眼看着宴初,上一世没有宴初这颗碍眼的棋子,不过即便多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等到谢隽辞死了,就是谢家兴师问罪的时候!
医生护士抢救了许久,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浑身上下都宛如在水里泡过一半,大汗淋漓,发梢全是湿漉漉的。
他们回过头,朝着谢夫人摇了摇头,“对不起,谢夫人,我们尽力了……”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谢夫人喃喃着,眼眶赤红,整个身体瘫软了下去。
宴锦若站出来,紧紧扶住她,哭得比谢夫人还伤心,“谢夫人,您不要太难过,我相信隽辞哥哥他……”
话还没说完,一直在空中漂浮着的招魂符忽而像有了生命一般,直直落在了谢隽辞身上。
宴初挑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招魂符突然释放出一道强光,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只有宴初清晰地看到一道飘渺的身影一闪而过,跟着落在了谢隽辞的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