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钉截铁的话语,顿时让另一头的器灵感到无比愕然。
“你这是想干嘛?”
语气中充斥着不理解。
器灵丫头沉声质问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待会儿整个『庖丁帮』的主殿都会沦为修罗战场,以你的修为,到时候若是再想要全身而退,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顿了顿。
器灵提醒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关系,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抬头直视向贵宾席上的铁面。
丹青子暗自咬牙,沉吟道:“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大殿中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务必要抓活的。”
顿了顿。
丹青子重复道:“他对我很重要”
身为雍州陈家的使者,眼前的铁面对陈家二少肯定是十分熟悉。
为了秦疏桐的安危。
丹青子已然顾不了那么多,就算是强大如雍州陈家,他也必须拼死一搏。
如今只要能活捉了铁面。
丹青子很有信心,一定能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有用的情报,起码为将来对付陈家二少做好相应的准备。
“可以考虑。”
器灵的声音冷静如初,仿佛一个没有感情可言的机器。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更没法保证你的安全了。”
“用不着”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丹青子目光如炬,仍然死死地盯着正在寻欢作乐的铁面,沉吟道:“虽然未必是其对手,但我手中的剑也未尝不利。”
沉默了许久。
感受到了丹青子的决心,器灵丫头长吁出一口气,无奈道:“你,好自为之”
嗡的一声~~~
随着脑海中的嗡鸣声乍起。
丹青子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器灵之间神识上的连接戛然而止。
很明显。
上官杰那边有惊无险,已然将代表了器灵伴生物的刀鞘带出了『庖丁帮』的驻地,多半已经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如今这个时候。
器灵应该正在利用刀鞘恢复自身的实力,一旦清除了体内的蛊毒,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杀到现场。
“忍耐”
紧抱着怀中的酒缸。
丹青子浑身颤抖不止,一想到刚才两人所说的那些话,心中就一阵绞痛。
难怪秦疏桐会让希月给他带话,让他往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好好照顾自己
原来。
那根本就是在和他告别!
从始至终,秦疏桐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但却还是选择了独自承受。
“疏桐”
内敛的真元力早已按耐不住。
丹青子咬紧牙关,心下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另一边。
河畔上的山崖中。
器灵丫头早已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只破烂不堪的刀鞘,通体灰尘密布,表面上的皮革更是向外翻起。
“什么?!”
瞪大双眼。
上官杰不可置信地看着器灵,表情惊愕不已道:“丹青道长要活捉陈家的使者?!”
“没错。”
双手掌心朝上。
器灵丫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刀鞘,冷冷地应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早就已经向他陈述过,可他仍然要一意孤行。”
面面相觑之下。
两人都有些不理解丹青子的做法,这种形势下,尽快离开『庖丁帮』这个是非之地,显然才最符合自身的利益。
“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
说着。
上官杰伸手一扬,立马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自己的重剑,转身就要再次返回『庖丁帮』。
“站住。”
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疑。
器灵丫头目光冰冷,面无表情道:“你疯了么,好不容易才帮我找回了伴生物,现在回去不仅是自投罗网,还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你懂个屁!”
眉宇间的焦急不言而喻。
上官杰扛起重剑,愤恨无比地咆哮道:“他是我的兄弟,眼睁睁地看着他有危险,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也要和他一起面对!”
微微一怔。
器灵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起来,沉默了好半晌,这才不解道:“你们这些人族修士,实在是奇怪得很”
抬手揉了揉白皙的额头。
器灵丫头的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冷笑。
“有的人利欲熏心,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折手段,比起那些残暴的妖族来,还要丧心病狂百倍不止。”
“但是”
抬头瞧了懵逼的上官杰一眼。
器灵不由得哑然失笑,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家伙,在人族修士中也有不少,莫名其妙的执拗,做事没有一点儿逻辑性,完全凭个人的喜好与直觉,对非血亲的朋友,甚至可以做到掏心掏肺的程度。”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器灵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瞬间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人影,轻叹道:“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么”
皱起眉头。
上官杰顺势抡起重剑,狠狠地将其杵在了地面上,没好气道:“我没功夫和你讨论什么狗屁人性,现如今我只想把丹青道长救回来,其他的事儿,一概没有兴趣!”
“急什么。”
说着。
眼前的器灵伸出白皙的手掌,默默探向了破烂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刀鞘。
“要知道,小洪子不是个好惹的主,还有那个佩戴面具的男人,对方毕竟是『旋丹境』的修士,就算是加上了一个你,也很难应付这样的强敌。”
一层朦胧的寒光在掌心中闪耀不止,晶莹剔透的冰晶立刻蔓延开来,瞬间将地面上的刀鞘彻底笼罩。
“看在你们帮了我的份上,待我融合了伴生物,彻底驱除掉体内的蛊毒,姑且出手也帮你们一次。”
瞳孔中银光闪烁不止,仿佛银河九天般,显得栩栩生辉。
器灵的皮肤下,暗红色的斑驳血丝立马浮现涌动而出,一条类似于蠕虫般的红线开始疯狂在其体表游走逃窜。
“就当作是扯平了吧。”
噌~~~
亦如水银般的光华从器灵体内冲天而起,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直冲向了高耸的云霄。
下一刻——
万千寒芒旋转飞舞。
那条隐蔽在器灵皮肤下的红色丝线再也无路可逃,被上百道冰冷刺骨的寒气围追堵截到了角落中。
凌厉的寒气纷纷跃起。
转瞬间,竟彷如数不清的森蚺巨蟒,齐齐跃起,一口将红色丝线狠狠地吞进了腹中。
猛地睁开双眸。
器灵原本娇小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升高。
“好家伙”
惊讶的向后退了两步。
上官杰嘴角一抽,当初独闯『庖丁帮』总舵遇到的那个气息,终于是再次回归。
而眼前的器灵,也从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场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
银色长发随风飘曳,在月色下,闪烁着神秘且迷人的光泽。
器灵『尸位素餐』目光深邃,她的身材高挑而匀称,犹如一株优雅的柳树般亭亭玉立。
高耸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相得益彰,已然撑破了原来孩童姿态的衣物,让人看上一眼就不由得血脉膨胀。
“看够了么?”
一点朱唇轻启。
眼前的器灵气质高冷,语气却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呃”
嘴角一抽。
上官杰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地竖起大拇指,开口称赞道:“身材真好!”
耷拉起眼皮。
器灵猛地挥手,身上本就不多的布料瞬间炸裂,化作成了齑粉。
上官杰猛地一怔,本以为有机会一饱眼福。
没成想。
一股刺骨的迷雾陡然升起,恰到好处地遮蔽住了他的视线。
不一会儿的功夫。
高挑的身躯上,已然披上了由冰晶凝聚而成的软甲。
即便如此,依旧还是无法遮盖住器灵身上所拥有的妖娆气质。
“不对啊”
眯起双眼。
上官杰看向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问道:“你手上的菜刀哪儿去了?”
“不需要了。”
美丽的器灵摇了摇头,沉吟道:“那把菜刀不过是之前那种状态下显现出的虚像,若是没有它,当时的我恐怕连反抗都是奢望。”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顿了顿。
转头看向山崖下方河畔对岸的城楼,器灵目光如炬,沉声道:“全盛实力之下,我就是那把刀,刀亦如是我。”
轰隆——
强劲的银色光华冲天而起,一举将大半个森林冻结成了冰雕。
“小家伙。”
曼妙的身姿缓缓升空而起。
一举恢复了『同尘境』的实力,眼前的器灵干脆不再继续掩盖自己的气息,回头俯瞰向懵逼的上官杰,似笑非笑道:“若是想要帮助你的那位好兄弟,那就快跟上来吧!”
话音刚落。
漫天风雪肆虐而起,器灵脚踏虚空,犹如从天而降的女神般,以追星赶月的速度,一步便跨过了湍急的河流。
凌厉的寒气摧枯拉朽,转瞬便将下方的河流当场冻结。
“厉害”
瞠目结舌地看着器灵远去。
上官杰感到一阵心悸,强大的气息令其双腿一阵发软,连忙搀扶到了重剑上,感叹道:“这就是『同尘境』的修为么!?”
修真问道,超脱生死。
这,几乎是每个修士的初衷与梦想。
经过了九州修真界无数年来的沉淀,十二道关卡所对应的十二个境界,已然成为了大部分人公认的进阶标准。
『同尘境』——
乃是『化真劫』阶段的第二大境界,比之所谓的『旋丹境』,却是要更上一层楼。
和光同尘,返璞归真。
达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表面上气息虽看似内敛,可一旦爆发,积累下来的锋芒,却是足以洞穿天地苍穹。
他们的内丹早已与肉身神识相融,举手投足便能引动天地之力,可以说是修真界那些大宗门内真正的中坚力量。
可在上官杰这种边陲散修,以及那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门小派眼里。
这样的实力,就已经是他们必须仰望的存在了。
“该死!”
想起了还孤身一人待在大殿内的丹青子。
上官杰狠狠地甩了甩头,操起身旁的漆黑重剑,立马凌空一跃飞起。
“器灵美女,等等我啊!”
与此同时。
不过是一河之隔的『庖丁帮』总舵内,洪孝全与铁面两人仍然在把酒言欢。
偶尔聊起『合欢宗』的事儿,两人几乎都对秦疏桐没有半点儿的怜悯之意,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原本就应该成为强者的炉鼎。
言语之中,那种戏谑和鄙夷的态度,几乎毫无任何的掩饰。
全程下来。
丹青子都强忍着怒火,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和耐心,正在被一点点儿的耗尽。
“没眼力劲的东西,愣在那儿干嘛!?”
高台之上。
洪孝全眉头一挑,冷不防地呵斥道:“没看到铁面先生的酒喝完了么,还不快为先生把酒杯满上!?”
闻言。
为首的侍女连忙点头,好死不死地,偏偏来到丹青子面前,轻声地催促道:“你,去为贵宾斟酒”
短暂的愣了一下。
丹青子立马眯起双眼,躬身一把抱起了硕大的酒坛,慢步来到了铁面的身边。
俯瞰向面前的男人。
一想到其身后的雍州陈家,丹青子满腔的怒火便再也无法止住。
“嗯?”
放下空荡荡的酒杯。
见对方迟迟没有替自己斟酒的意思,铁面感到一阵狐疑,抬头时,刚好与对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眼神?”铁面冷冷地问道。
两人四目相对。
丹青子沉默不语,只不过周身百骸内的剑气已然有了散发的趋势。
“铁面先生,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
听了这话。
现场的气氛陡然一凝,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好大的胆子!”
高台上的洪孝全当场震怒,拍案而起之余,高声怒喝道:“你是谁的弟子门生,竟敢当着老夫的面,对贵客如此无礼!?”
压根就没理睬洪孝全。
丹青子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铁面,自顾自地问道:“先生莫非以为,天下的女修士,只要有利于他雍州陈家,就应该沦为他们予取予夺的玩物么?”
一语中的。
包括洪孝全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堂而皇之地说出如此敏感的话来,表面上是在质问,实际却是贬低了雍州陈家,当面揭开了他们丑恶无比的嘴脸!
“有意思”
还未等洪孝全发话。
贵宾席上的铁面却是冷冷一笑,丹田中的内丹顿时缓缓旋转了起来。
“年轻人,你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这样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