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油纸包,招娣都能闻见里面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气。
是肉包子的味道。
招娣吞了吞口水,她不自在的移开眼,想翻身下床。然而,她还未移开几步,就被云栀一把拦住。
“不行,这个你得拿着。”
云栀冲她温柔一笑,她安抚性地揉了揉招娣的脑袋,压低声音道:
“不是说好我要找你调查事情吗,这个算是一点定金。”
到底是年纪相近,招娣竟然有些触动。
“可是...”
在现在的燕回村,粮食是非常珍贵的。
没等招娣拒绝,云栀就把肉包子塞进她的手心。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吃吧。”
经不住催促的招娣只好打开油纸包,动作缓慢的捻起一只色白面柔的包子,极为珍惜地咬了一小口。
肉包皮薄馅大,表皮已经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细白面的清香就在舌尖弥漫开来。
招娣睁大眼,眸底闪过一丝惊艳。
她风卷残云的吃掉一只,就在云栀以为她要吃第二只的之后,招娣却克制的收起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包好。
云栀关心:“你怎么不吃了?”
招娣小声解释道:“家里没粮了,我想留一点给阿娘和弟弟吃。”
云栀闻言,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疼。
“对啦,妖兽被赶跑了,我阿娘应该要来找我了吧,姐姐,你得快点问哦,回家晚了我阿娘会担心的。”
一旁的绿衫少女望着小女孩的天真模样,有些不忍的别开眼。
要怎么告诉她,她的阿娘不仅没来找过她,还在问剑宗弟子找上门后,言辞激烈地赶走了他们。
“你们是想替那丫头主持公道是吗?那个小赔钱货是自己要出去的,不关我的事!”
“你们也别想让我去收尸,那丫头就是个贱骨头!不值得!”
说这些话时,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幼童,她忿忿不平地诅咒着失踪不久的女儿,紧皱的眉间写满了怨恨。
同为她的子女,她怀中的男童受尽宠爱,而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却饱受苛待。
问剑宗的弟子纵然不平,却也不能插手她人的事情。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些妖兽是怎么出现的,你有亲眼见过吗?”
招娣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
燕回村的兽灾是从二十日前开始的,那一天,也是招娣的父亲离开家中的日子。
二十天前,燕回村下了一场大雨。
在田里干活的招娣穿着斗篷急急忙忙的赶回家,还未进门,就听见阿娘和爹爹激烈的争吵声。
“陈剑,你是不是不想管这个家了,刚发的工钱,你就给村口那个寡妇了?”
“家里已经多久没买米了,我和孩子难道不要生活吗?”
“你的眼里现在只有那个克夫的贱女人,没有这个家了是吧?!”
阿娘往日的温柔消失不见,她双手叉腰,清秀的五官因为动怒,变得近乎扭曲。
经常不回家的爹爹黑着一张脸,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许是女人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女人一个重重的巴掌。
招娣见状,赶紧上前将陈剑拉开。
“爹,你们别吵了!”
陈剑冷哼一声,将招娣推开:“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他揪住妻子的头发,抬手想再给她一巴掌。
眼尖的招娣反应极快,她捡起旁边的烧火棍,往男人的手背狠狠一挥——
陈剑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他脸色黑沉的转过身,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拉起,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小赔钱货,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陈剑态度凶狠,招娣吓得哆嗦了一下,她吐出一口血水,目光闪烁:“阿娘带弟弟很辛苦,你不能打阿娘。”
陈剑不在的那些日子,都是王素芳在带孩子。
招娣记得阿娘日日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就望着种出好庄稼卖钱。
招娣知道阿娘的辛苦,所以每次阿娘打她骂她,她都不曾顶嘴还手。
“爹爹,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此话一出,陈剑愈发愤怒。
“是!老子早就受够了你阿娘那愁眉苦脸的模样!这家谁爱待谁待,老子以后不回来了!”
陈剑愤怒收手,他拿起自己的蓑衣,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雨幕。
招娣愣愣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人能够打阿娘了。
招娣从地上爬起来,她慌乱的走到阿娘面前,仰头问道:“娘,你的脸疼吗?”
王素芳一言不发,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孩,语气愈发幽怨:“你为什么要打你爹?”
王素芳抬起招娣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秀丽的脸越来越扭曲。
她视线下移,目光停在女孩纤弱的脖颈处,唇边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
招娣心中害怕:“阿娘,我是担心爹爹伤害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