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禾此话一出，父子俩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下一秒全都扭过头。
周聪双手交叉抱肘，哼唧唧，“我才不要，爸爸都已经是大人了，为什么上厕所还需要小孩子帮忙？我上厕所都可以自己用尿盆了。”
周墨尘啧了声，“尿盆？那玩意对你有用？也不知道尿床的人是谁？”
父子俩开始就上厕所这个雅俗共赏的问题开始激情探讨。
商允禾见俩人压根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转身直接就走，吵翻天她都不管了。
医院，重症病房内，苗桂花呆呆坐在病床的一侧，望着面前的白布，絮絮叨叨的念着。
“老李，我出来的时候还想给你带点咱们老家的酸豆角和泡白菜，但是一想到你受伤不能吃，我就没拿，早知道我拿来好了。”
“你说，你这样让我回去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她们肯定会怨我，到时候把我撵出家门。”
“你之前还跟我说，这次任务之后你就能升职了，到时候就把我和小妹儿娘俩接过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商允禾拉着要进去的小李，坐在门口听苗桂花念叨着孩子和自己。
她心头好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的难受，心里面塞塞的。
过了好一会，里面的苗桂花出从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使劲发泄着心中的憋屈和苦闷。
小李要进去看看，被周墨尘拦住，“先别进去，让苗嫂子哭，能哭出来就好了，不然总别再心里面太难受了。”
任谁抱着希望来，等了许久，只等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生死面前，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算是大事情了。
商允禾就这样坐着，等病房内的苗桂花哭声止住，才进去。
苗桂花手指拽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哑声说：“你们来了啊，正好帮我看一下老李，我去打点水，给老李擦了擦身体。”
商允禾没拒绝，等苗桂花离开后，将摆布掀开一角。
里面的李军身上依旧是纱布缠绕，连一丁点的肌肤都没露出来。
小李面露不忍的歪过头，“嫂子，这咋办？李班长这擦不了的。”
商允禾淡淡道：“让苗嫂子擦。”
苗嫂子不知道不能擦吗？她不仅知道，反而相当清楚。
按照她老家的规矩，人要是离开之后，就要干干净净的走，争取来世清清白白做个好人。
尽管上面都是纱布，苗桂花仍旧擦着，“老李，你之前就说最喜欢我帮你擦身子，现在是最后一次了，到了下面你别走的太着急，记得等等我。”
这时候，大夫于心不忍的走进来，“咱们时间到了，抓紧时间把。”
苗桂花再舍不得，也只能亲手将白布重新盖上。
部队的领导也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很快就将李军的尸体推走了。
苗桂花站在原地望着推车渐渐远去，猛然撒起脚丫子跑了过去，带着哭腔大吼，“老李！”
声音太过撕心裂肺了。
商允禾眼眶酸涩，她忽然发现，周墨尘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她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苗桂花忽然身体一晃，朝着地下倒去。
在医院里面，大夫就是现成的，检查过后，“情绪太过激动了，要注意休息。”
商允禾让小李跟着处理李军的后续，“我在这等着苗嫂子就姓了，你先回队里面吧。”
苗桂花醒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苗嫂子你醒了，先喝点水。”
这下不用商允禾提醒，苗桂花也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忽然抓住商允禾的手腕，“老李他，他被带走了吗？”
商允禾点头，“嫂子，你想过以后吗？”
刚才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听苗嫂子说着娘家和婆家的不待见，就在想没有了李班长的保护，苗嫂子母女接下来要怎么办。
苗桂花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还有啥以后，说不准哪天，我们娘俩就去找老李了。”
眼看商允禾还要说些什么，苗桂花拍了拍她手背。
“妹子，你是个好人，能碰上你，是我的幸运了。”
晚上部队领导来人和苗桂花谈抚恤金的问题，商允禾就先一步告辞离开了。
等商允禾回到家，不由得心情低沉。
周墨尘面无表情，心里面面也很难过，李军是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战友，俩人出生入死，却没想到老李没挺过去。
“苗嫂子没事吧？”
“当然有事，主心骨都没了，怎么可能没事？”
商允禾越想越心塞，这年代重男轻女很严重，听苗桂花的表述，就知道娘家婆家没一个善茬。
“等出殡的那天，李班长家会来人吗？”
周墨尘点头，这个流程他还是清楚。
完蛋了。
商允禾心想，刚才离开病房的时候，她听李军的领导说，会在出殡后，给抚恤金。
周墨尘眉头紧蹙，“怎么了？”
商允禾摇了摇头，她还是很谨慎的，在没亲眼看到李军的家人什么样子，还是不好轻易下结论。
就这样时间过的飞快，到了李军出殡的这天。
周墨尘即便腿脚不方便，也在这天坐车来了单位。
不少人看到他，都纷纷跑来敬礼，“周参，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送老李。”
这时候陈嫂子看到商允禾连忙将她拉到一边。
“小商你可算来了，真没想到李班长的爹娘可好了。”
“好？”商允禾顿时面露不解，“怎么个好法？”
陈嫂子在家属院住，而李军父母来了之后，就到了军区招待所，离得近，消息知道的可正经不少。
“李婶子一来，就给苗桂花跪下了。”
商允禾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感谢苗桂花对李军的照顾呗，李婶子可说了，抚恤金一分钱不要，也不拦着苗桂花改嫁，苗桂花生的闺女他们以后也会好好照顾。”
这和苗桂花说的没有一丁点相似。
商允禾杏眸眨了眨，“我是被骗了？”
她彻底糊涂了，苗桂花和李婶子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陈嫂子立马说：“婆媳之间那点事情，不好说的哟，要我说，李婶子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婆婆，苗桂花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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