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本以为她都这样给她连面，她就会乖乖交出银钱。
没想到她还要彻查。
不愧是莽夫之女，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转念一想，若是查实了此事是沈映雪昧下银子。
沈映雪不仅得交出银子，还得在她面前低着头做人。
此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方氏故作勉强道，“既然你一定要查，那也由你。”
她还不忘提醒沈映雪，“你要知道，要是查出真是你昧下银子，就算我想护你，也护不住了。”
刘姨娘在一旁帮腔。
“是啊，夫人。何必闹得两家颜面上都过不去。”
她刚说完，就察觉到方氏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嫌弃。
她紧紧捏着手帕，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敢再开口。
沈映雪从方氏的神态，和她看向刘姨娘的眼神中明白了方氏也想查下去。
她也明白方氏想查下去的用意。
既然如此，那就查吧。
“我主张查到底，倘若是我做得，我必定认罪。如若不是我做的，那那些帐得好好算一算了。”
既然他们费心费力做出这个局，那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方氏见沈映雪说要算账，就问，“你想同谁算账。”
沈映雪见她板着脸，实在是唬人，忍不住笑了，“婆母，不是那种算账，而是算一算我当家之后的所有开销。”
“当初婆母你空给我管家之权，并未给我银钱。”
“给我库房钥匙，进出的所有器具都由江妈妈登记在册。”
沈映雪前世不愿把这些事情放在台面上来说，是觉得是一家子。
拿嫁妆补贴家用，也是她作为侯府主母该做的事情。
前世她傻，今生她可不傻。
“如若查明，那我管家的这些时日，所有的帐都好好算一算。”
霍俊北不满沈映雪用此事来算账，“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沈映雪直视他，笑着把他的话还回去，“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霍俊北脸色变了。
他想砸掉手边的茶盏吓吓沈映雪，却在触及她视线时，明白砸茶盏并不会吓到她。
方氏也因沈映雪的狮子大开口生气。
但她并不如霍俊北生气，因为她知道就算沈映雪是清白的，她也会让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因此，比起霍俊北，她更能沉得住气询问沈映雪，“你如此说，就有绝对的把握，此事同你无关？”
沈映雪含笑点头，“婆母，起初我就说过了，此事与我无瓜。”
“行”
方氏撕下自己的慈祥面皮，冷声道，“不愧是将门虎女。”
她没直接答应沈映雪的要求，言语间催促沈映雪离开，“此事你牵涉其中，不便于参与，且回院中等着，等查明此事，再告知你。”
“婆母，你这算答应了？”
沈映雪没有给方氏混过去的机会。
方氏见混不过去，虽说不甘愿，但只能答应。
见她答应，沈映雪就不多留，“我禁足未解，不过既然出来了，我想去瞧瞧老祖宗。”
她突然说要去见老祖宗，方氏不由得去想她此举是否有什么深意？
或是她想去告状。
深思后，她又觉得沈映雪或许只是想见见老祖宗而已。
沈映雪和老祖宗的关系很亲近，之前每日，她来同她问安之后，都会去看老祖宗。
在老祖宗行动还自如时，她会留在老祖宗院中用早饭。
在老祖宗起不来身后，她会留在老祖宗院中看她用完早饭才离开。
这也是方氏厌恶沈映雪的缘由之一。
在她看来，沈映雪明知她和老祖宗的关系不算和睦，还刻意去亲近老祖宗，是在同她示威。
这次也是吗？
但示威又有什么用，那老不死的这个样子，还能帮她什么？
方氏稍稍安了心，“你能有此孝心，很好，老祖宗也许久未曾见过你了，去吧。”
沈映雪离开后，刘姨娘担忧道，“夫人如此坚定的想要彻查，万一……”
方氏凌厉的目光扫过来。
秋姨娘立刻改了说辞，“万一，真的查出什么，对霍家的名声也不好。”
“没有万一，派去查案的，都是霍家签了死契的下人。”
方氏拿过茶盏，春茶飘起的水雾，遮盖她嘴角边的那一抹嘲讽，“他们不敢把此事说出去。”
他们也会把这件事做成铁案。
秋姨娘听方氏如此说，悬着的心安了。
寿康院外，两颗芭蕉树正抽枝长叶。
沈映雪还未进门，苏妈妈就迎出来，“老祖宗正念叨着夫人怎么还不来，您可算来了。”
她跟着苏妈妈往里走，问，“老祖宗可用过早饭了？”
“老祖宗说，你不来她不吃。”
苏妈妈掀开门帘，含笑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以前我还不懂，觉得老人就是老人，小孩就是小孩。”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老小孩。”
苏妈妈伤感道，“年岁越大，老祖宗就月越像个孩子。”
她走进内屋，见老祖宗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一颗已经抽穗开花的芭蕉出神。
她就这般坐着，什么都不说，就能平白让人生出伤感。
沈映雪缓步走到床边，在她耳边小声道，“老祖宗都多大年岁了，用早膳还得孙儿媳妇来哄吗？”
老祖宗偏头瞧见是沈映雪，训斥她道，“没大没小的家伙，我用你哄？”
她话虽严厉，眼底的笑意就藏不住。
沈映雪应声，“行行行，是我要哄您好吧？”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海鲜粥，用手背试了温度后，舀起一勺喂到老祖宗的嘴边，“您赏个脸？”
老祖宗笑着吃下了喂到嘴边的粥。
沈映雪知道，老祖宗到这个时辰还不用早饭，不是等她来喂。
而是方氏若是为难她，就能以这个为借口，让苏妈妈把她从方氏面前带走。
即使她下不了床，还想着护住她。
她一口一口喂完了整碗粥，再伺候老祖宗漱口，亲自泡了茶递给老祖宗。
老祖宗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靠在软枕上，手臂脸颊上都显现出老人斑。
沈映雪每每瞧见这些，都觉难过。
老祖宗瞧着她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很是坦然。
“人老了就如此，我年少时也同你一般，想来你年老时，也会同我一般。”
沈映雪想到前世自己死时，年岁不过半百，不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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