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飞派人将王氏父子抓捕归案时,天还没亮。
赵嬷嬷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响彻了国公府,惊起无数沉睡中的虫鱼鸟兽。
很快,王齐的案子已经判决,人也已经下狱。
剩下王小喜。
被他霸占的女子多达十数个,牵扯到的奸污妇女案,找到切实证据的便有三起。
只是时间过于久远,已经不好追究。
如今又涉及到人命,王小喜慌了。
“王小喜。”沈云飞坐在首座,手里拿着一叠状纸,问王小喜。
“小人在。”
“有人状告你欺行霸市、玷污妇人、害人性命,这些罪名,你认是不认?”
“这,小人确实偶有仗势欺人,也确实喜欢漂亮姑娘,可小人不曾害人性命啊,大人。”
自从知道自己的案子是沈云飞断,王小喜便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亲娘毕竟是国公夫人的奶娘,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
可此时,他身上那些跋扈傲慢已经完全不见,只是一个怕死的普通人,惊慌失措,汗流满面,恐惧异常,他手脚并用往前爬几步,又被兵差拦下。
别的可以认,那害人性命之事,他怎么都不敢承认。
“哦?可如今证据确凿”
他声嘶:“冤枉,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对,有人指使。”
沈云飞垂眸,面色威严,厉声道:“指使?谁指使你?”
“王灵欣,是王灵欣,是她让我杀了陈嬷嬷。是她!”王小喜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断重复,“是王灵欣指使我。”
沈云飞:“将王灵欣带来。”
兵差有些犹豫,都知道王灵欣是国公府世子的侧室,这谁敢去国公府拿人?
沈云飞瞪眼:“怎么不去?”
众人陡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又是圣上器重的锦衣卫千户,他说去,那自然得去了。
王灵欣被拿过来时,身后还跟着赵嬷嬷。
王小喜见到自己的亲娘,扑过来,声泪俱下:“娘,您怎么才来,娘,您快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死。”
她不是没来,一听到消息,她便去求了夫人赵静婉,夫人开始也答应帮忙,派人来打听,发现陈嬷嬷的死也跟他有关,便不再发一言。
后来,她又去求了长公主,求了沈二爷,求了陆夫人。
没人帮她,赵嬷嬷心里漫起一股恨意,她在国公府伺候了这么久,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可国公府的人,一个都不愿意保他。
赵嬷嬷眼眶红肿,一边抱着儿子的头,一边看着首座上的沈云飞,声音带着深深的悲凉和祈求:“大公子,求你看到国公爷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沈云飞没有抬头,摆摆手。
两边官差将她和王小喜分开,赵嬷嬷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小喜这次是完了。
王灵欣站在王小喜身边,犹豫着要不要跪下。
“大哥,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王灵欣自然也知道这位大哥办案公正,毫无私情,以为事情已经败露,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沈云飞还没说话,王小喜抢先说:“大人,就是她,就是她让我去杀了陈嬷嬷,请大人明察。”
赵嬷嬷听儿子这么说,一双眼睛带着她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射向了王灵欣。
“王氏,他说的,可属实?”沈云飞问王灵欣,冷冷的,全然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不是的,我没有。他,他撒谎,我为什么要杀了陈嬷嬷,对我有什么好处?”王灵欣俏脸煞白,语气却坚定。
王小喜见她否认,跳起来想要扑过去,被官差架住,重新按回地上。
他龇牙咧嘴额间青筋暴起:“王灵欣!明明是你找到我,说陈嬷嬷是少夫人的左膀右臂,将来要接管府上所有的庄子田地,若是不杀了她,将来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你忘了?
那老鳏夫禽兽不如,儿子还没死就想着卖媳妇换酒喝,你买了她,知道我喜欢女人,便设计让她勾引我,说我只要帮你杀了陈嬷嬷,你便将那女人送给我。如今,人死了,你竟然反咬我一口!”
王小喜朝着沈云飞磕了个响头:“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小人虽然好色,也没想过杀人啊,大人。”
这么想,王灵欣又挺起了胸膛,瞪了一眼王小喜,“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在这里恶意泼脏水。”
沈云飞看着王灵欣,神色严肃,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这时,有下人走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之后,他点头示意,官差带进来一个老鳏夫和一名少妇,那少妇便是盈盈姑娘。
俩人拜见了沈云飞。
“王小喜说的话,方才你在后堂也听见了,可属实?”沈云飞问,暗含威胁,“不要撒谎,你不想进诏狱对吧?”
盈盈姑娘又伏地拜了拜,起身,说:“王姨娘是买了我,可我没有勾引过小王大人。”
“小王大人?”沈云飞咀嚼着这几个字。
王小喜感觉毛骨悚然,“不是,他们随便叫的。”
又冲着盈盈姑娘吼:“大人让你说实话,你没勾引我?那晚上,你脱光了衣服唔唔”
王小喜的嘴被堵住。
“你继续说。”
盈盈姑娘瑟瑟发抖,颤声说:“我夫君病了,他,他就跟我公公商议,说新来的那个老嬷嬷,在大户人家伺候过那么多年,手头定有不少银子,俩人便商议,要谋害她。
可那老嬷嬷,是个正经妇人,几次暗示都不上道,还当场训斥。之后,他们多次商议对策,具体我没有听见,只知道事后,两人的闲话越来越多,最后一次,那老嬷嬷也听到了,发了火。
小王大,不,王小喜便说,时机到了,就先将我赶了出去,让人在田庄税银上面做了些手脚,将大伙儿在我家歇息,盘算税银。
晚上,又一个个借口离开,之后,我公公便突然出现,故意搂住老嬷嬷,让人误会两人真的有事情,再派人抓奸。之后的事情,想必大人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和王姨娘没有半点关系。”
王小喜判了斩首。
而王灵欣,证据不足,便让她回家了。
王灵欣当即得意洋洋:“毕竟我是国公夫人的表侄女,就是大公子,也得给几分薄面。”
赵嬷嬷在房间里咒骂:“还说什么铁面无私,原来是亲属有别,王灵欣是她的侄女,便护着,我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终究一文不值。”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只可惜,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跳掉了。”春桃眼眶红红,看些王灵欣院子的方向,眼里有不服气,有仇恨。
谢行歌没说话,她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那盈盈姑娘的供词,明显有漏洞,可沈云飞竟然没有多加盘问,就判了。
他想干什么?
陈嬷嬷出殡的那天,赵嬷嬷在给王小喜收尸。
那晚,沈云飞难得回府用晚膳,长公主心情十分好,叫上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摆饭。
席间,王灵欣虽然坐在外屋,不与谢行歌同席,可临走时,还特地等了她。
“姐姐,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陈嬷嬷的死,让姐姐不快了?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姐姐又何必在意。”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炫耀和得意。
那一刻,似乎她才是主母,而谢行歌是那个做了错事的小妾。
气氛十分融洽,饭过,长公主让大家散了,让沈云飞留下陪着说话。
那次祖孙谈话,似乎并无愉快,长公主屋里传来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之后,王灵欣的院子传来了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