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歌在红莺的带领下，一一行礼，敬茶。
长公主笑得最是亲和。
国公爷跟传闻中一样，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夫人赵静婉，则一直都是淡淡的，无喜无忧的模样，“嗯”了一声，接过茶轻抿一口，侧头让人拿红包。
倒是二房夫妇，那笑容乍一看很是明亮，细看很刻意，谢行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二夫人，笑嘻嘻的，可那笑容却让人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可谢行歌一个新媳妇，能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关注的呢？
她不解。
大公子沈云飞和三公子沈天放都不在。
“宴儿什么时候回来，也好见见弟妹。”长公主问二房的陆氏。
陆氏回：“早前便跟他说了，他说会回来。可昨日喝过喜酒忽然说有公事，又去了职房。一会儿我派人再去说一声。”
“嗯，公事虽要紧，也要注意些身子。”
“耀儿那儿，你也多管管，也不小了，不能成天在外边瞎混。”长公主提到沈天放时，脸上的不满毫无掩饰。
赵静婉回：“是。”
寒暄几句后，沈澈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件湖蓝色袍子，深蓝色镶边，袖口用金线勾勒纹路，大热天还披着件深蓝色丝绸披风。
目不斜视走进来，拿拳头抵着唇，微微咳嗽了几声，长公主便赶紧让人关窗户，扶他过去坐在自己身边，亲自给他拍背。
“赶紧坐下，天黑了风大，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了吗？”
“不碍事的，祖母。”
好个弱柳如风的夫君啊，那眉眼今日看，是越发精致了，脸上也有了些红润，像是无暇白玉上被人不小心撒下了点点胭脂。
再见到她，谢行歌陡然想起这股熟悉感从哪里来了。
那天在茶楼，他和一名男子依偎着，她还以为他是名绝色女子来着。
谢行歌就这么大剌剌打量他，完全忘了那一百条规矩里面有一条，便是不可以盯着他看了。
沈澈目光扫过来，后者才后知后觉收回目光。
“澈儿，你的嘴角？”
沈澈将拳头放下，赵静婉立即捕捉到了儿子嘴角的伤痕，已经结痂，但在白玉无瑕的肌肤衬托下，竟有些惨烈。
长公主也盯着看，眼里满是担忧：“怎么回事？”
沈澈垂着眼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思。
倒是谢行歌有些心虚，心想：“我昨晚下手太重，倒是没想到今日这场面，要不要承认？若是承认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被我这么粗鲁对待，会不会当场将我给办了？”
“不碍事。”沈澈说。
“怎么不碍事，可擦药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今日是谁当值？”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丫鬟小厮已经跪了一地。
谢行歌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死都不怕，竟然被这场景吓得站起来，差点扑通跪下了。
众人见她站起来，眼神都有点奇怪。
长公主问：“青青，你这是？”
她看看谢行歌，又看看沈澈，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之后，长公主好像忽然明白了，放松了下来，让丫鬟小厮都起来退下，笑着说：“澈儿既然说不碍事，那便不碍事，下回小心些。”
谢行歌下意识接话：“是，祖母。下回，我轻些。”
现场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谢行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左顾右盼，搞不清状况，直到沈澈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
也不知道是咳嗽还是闷的，沈澈的脸更红润了，耳朵也像被抹上一层云霞。
“既然无事，大家便散了吧，我还有些话要跟青青说。”
长公主发话，大家接连散去，留下了国公夫妇、太医、沈澈和谢行歌。
丫鬟小厮也都出去了。
谢行歌坐在最末尾，大家的目光全看向她，有点像三司会审。却无头无脑，没个原委，她有点摸不清头脑。
“祖母、父亲、母亲，夫夫君。”谢行歌话还没说完，沈澈又开始咳嗽了。
“要不，澈儿，你先去歇着。”
在长公主的催促下，沈澈终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小厮的搀扶下出去了。
谢行歌尴尬地笑了笑：“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太医院院使拿出一颗药丸，问谢行歌：“敢问二夫人，这药丸，您从何处得来？”
这话问得谢行歌很是紧张。
这药丸，是她从前常吃的一张方子，因为那时候无聊，跟着老道儿学药理，也看些医术，研究治病开药，便将常吃的方子记下了。
后来又因为药太苦太难吃，便磨那老道儿，才得来这么个做药丸的方法。
如今，太医问药丸从何而来，她要怎么说？
她送药丸给沈澈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此刻。她只想着给他调理身体，就当是普通的补药。
可如今，这药丸竟救了他的命，引得长公主万分重视。
看太医的表情，他是认得这药丸的。
也不好胡诌。
要不，说实话？
可那老道一直在西北，没听说过他来盛京，而如今谢行歌作为苏府一个没出过远门的闺阁女子，要怎么解释跟那老道儿的关系？
见谢行歌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话，院使果真了然的模样，将药丸放下，又转身拿出那个匣子来，“那这个呢？
“乾坤八卦盒？这个是我买的。”这回，谢行歌接话很快。
院使十分意外，又像意料之中般点点头。
长公主和国公夫妇觉得不可置信，他们都似乎觉得谢行歌认识这个盒子，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怎么会认得这盒子？又从何处买来的？”长公主问。
“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觉得特别，便记住了。就是从盛京最大的古玩铺子里买的，花了一百两银子呢。”谢行歌半真半假地回答。
显然他们早就派人去查过，听谢行歌说完，长公主点点头，感叹：“看来，果真是天意。”
院使也惊叹：“这乾坤八卦盒，相传是百年前鲁大师所制，《博物古籍》上确有记载。没想到竟然被少夫人得到，真是天意。”
又说：“而这药丸乃是西北高僧所研制，于强身健体有奇效，先皇当年也派人去寻过那高僧，都没寻到。”
“这药丸，老臣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竟然是真的有奇效。”
“只可惜，那高僧早已经圆寂。也没想到，竟然被二夫人偶然得了这药丸，救了世子一命，长公主洪福啊。”
长公主听院使这么说，看着谢行歌的眼神越发充满感激和柔情：“是咱们澈儿有福分。”
谢行歌心里疑惑，高僧，不是老道儿么？不过，给她治病时，确实年岁很大了，若是现在还活着，怕是有一百好几了。
先皇竟然也寻过他？
又感叹幸好没说出那药丸是自己做的，否则真就要解释不清了。
“如今还剩多少颗？”
大家又看着她。
“三、四颗吧。”谢行歌也不确定，昨晚到底是喂了四颗还是五颗。
“你买的时候，有多少颗，你又是如何知道药丸对澈儿有用的？”赵静婉忽然问，语气冷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