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田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哭,只是沉默了许多。
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成了水族一员的缘故,经过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小田田的悲痛感。
晌午将近,兄妹二人匆匆吃过午饭。
”阿玉,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我已经给你联系上了李家村的怀先生,你日后就跟着他念书吧,女孩子家,多多少少还是要上几年学的。。“
大锤絮絮叨叨的说者。
”我觉得这个大锤还真不赖。“小田田跟我咕噜噜的咬耳朵。
其实我早就见过这兄妹二人,听河里的八卦,早在大锤十二岁的时候,父母二人就去世了,名唤阿玉的小女孩全然是他哥一手拉扯大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终究只是两个孩子,日常打鱼的收入,也只够勉强填个肚子,若是到了秋冬季的淡季,兄妹二人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阿玉个子矮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浑身上下虽然破破烂烂,却也总是干干净净,大锤个子不低,整个人却像是跟竹竿。
”嗯,对她妹妹挺好的。“我也跟她咬耳朵,小田田是我这么多年来少有的朋友,以前在家的时候,不是学习,就是在上补习班,当然,还有在上补习班的路上。
”我先把你送过去,再去王二叔叔那里干点杂活,下午晚些时候,就去把那箩筐剩下的大一点的田螺卖了。“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还顺带将勉强称的上是门的破柴门上了锁,按着家徒四壁的光景,怕是梁上君子也要抓耳挠腮吧。
”我们下午就要被卖掉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我忍不住问此刻神态自若的小田田。
接下来的话却把我雷的不轻。
“你没听说过人间田螺姑娘的故事吗?”小田田语调中都充满了骄傲。
“所以”我吞咽了一口口水,都有我穿成河蚌这样离奇的事情了,再来个田螺变田螺姑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事情果真和我猜想的不错,水中的每个种群都有自己的家族,就如同人类社会一样,小田田的家族是这条咕噜河里的原住居民,而小田田则是家族的公主,怪不得小田田的个头要比一般田螺都要大上两倍。而每个公主,注定要摆脱自己的外壳,成为真正的田螺姑娘。
“而且,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了神明的指引。”
神明?是那个低沉的男声吗?
“他说,我要肩负起我的屎命,不过,为什么我要背我的屎啊。”
有被无语到,我咕噜噜笑出了声。
“河蚌,你干嘛笑我。”小田田话音未落。
就只听“嘎嘣,嘎嘣”的崩裂声。
“河蚌,我,我的壳碎了,我是不是要,要化身了。”
我还未语,就见一片白光闪过,我急忙紧闭蚌壳,等到在张开时,身边的小田田早已不见了身影。
我还在神游之际,就见兴奋的女声自头顶传来,随即我就又迎来了肉体在蚌壳内的震荡。
待我缓过神来,之间眼前是位质朴的农家姑娘,圆圆的脸旁,大大的眼睛,扎着两根麻花辫,头绳还用几块破布作了装饰,身上也是布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原谅我这笨拙的嘴巴,反正就是清秀又灵气。
“河蚌,我,我真的成了田螺姑娘,我,我好看吗?”
小田田期待的看着我。
“噗噗噗”
糟了,我们这会不会算是跨种族了,我现在离水后说的话,在小田田那里听来只能是噗噗声了。
“完蛋,河蚌,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了,算了,干正事要紧,你先好好待着。”
小田田将盆中旧水倒掉,又换了盆新水,将我和其他的田螺放入其中,不得不说,这里的水质是真的好,又甘又冽。
虽然看不真切小田田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从她忙忙碌碌,日头从正中直到西沉来看,一定是做了不少活,很符合田螺姑娘勤快的人设。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大地,小田田扑哧一声又回到了水中。
”哎呦,累死田螺了,累死了,做人也太麻烦了。“
小田田连声抱怨。
”你怎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从我刚从壳里面出去,就总感觉有股力量在推动着我,让我去不停的干活,结果,刚刚不知怎么了,身体一软,又回来了。“
小田田絮絮叨叨一堆,无非是做个长寿的人还不如做个短命的田螺好。
没过一会儿,院中传来动静,估计是兄妹二人回来了。
”就让你们欣赏一下我的劳动水果。“
”是成果“
此时,二人已经在开柴门的门锁。
而我此刻却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就好像我不是在冷水之中,而是在煮热的沸水中。
“咚”
我觉得自己弹了出去,摔的我屁股生疼,而此刻门也刚刚被推开。
我揉着自己的胸口,还是软软的,我还是软软的河蚌,我长吐了一口气。
一抬眼,却对上了站在门口和我大眼对小眼的青年,不用猜,肯定是大锤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却看到了我的胸口。
“啊!”
我惊恐的大叫,这一叫,把我和大锤都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乱的从地上爬起,幸好,我全身都穿着素白的衣衫。
“没,没关系。”
我们两个都结巴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类的直立行走了,我还没站稳,一个踉跄,就像前扑去。
大锤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把我拦住,我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
“咚咚咚”
大锤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想结束这尴尬的场面,便试图从大锤怀中出来,哪料他却不肯放手,直到我用力一推,才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我浑身发烫,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只是,总是感觉怪怪的。
”姑娘,我,我,我叫王大锤,敢问姑娘姓名。“
许是察觉到自己刚刚失态,大锤连忙岔开话题。
”我叫何棒。“
”哈哈哈哈,河蚌姑娘,你一个田螺为何要叫河蚌。“
咯噔,我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
“你怎么直到的?”
大锤突然面色一僵,吞吞吐吐,只是说前些日子偶有仙人托梦,说会有一田螺姑娘,勤恳善良,与自己为妻。
”我原先也是不信的,哪料,今日推门一见,就见到姑娘你,你看,这屋舍这么干净,不是姑娘你的功劳吗?“
”而且,我是锁了门的,刚刚门锁完好无损,你又在内,像我们这等俗人是无法这样自由出入的。“
他说我是精怪,我无法否认,可是为他勤勤恳恳打扫了一下午屋舍的人,却不是我,这功我可担不起。
”你误会了,为你收拾屋舍的并不是我,真正的田螺姑娘还在那个盆中。“听到我俩的对话,盆中传来咕噜噜的声响。
”这,那姑娘你是,一只河蚌?“
他看看盆中,又看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大锤将我带到里间的房中,让我在阿玉的床上歇息一晚,阿玉今晚留在书房先生那里补习了。
大锤出去将房门带上时,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