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惟在将封印的事说出来后，便不再开口，和陌涵退到一旁——
接下来，那是那两姐妹自己的事了。
“你真的，在用别人的生命维持封印吗？”从那头的沉默，木兮子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想从藤兮子口中得到答案。
“……是。”藤兮子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这是他们欠你的！那些外来人害死了你啊！我只是想让你在这个世上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木兮子哽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一旁陌涵小心拉了拉言惟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我们接下来就这样看着？”
言惟瞥了她一眼，捂嘴咳嗽，淡淡开口：“咳咳……不然呢？你想上去跟她掰掰手腕？”
陌涵瞬间噤声。
视线从新看向木兮子，言惟心中暗叹：接下来就要看木兮子的选择了，如果她能容忍藤兮子的行为，恐怕自己这些人都要死在这。
言惟在赌，赌木兮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做出这种事来。
在先前那段记忆里，言惟与木兮子同感，自然感受到她内心的想法。
有悲痛，有不可置信，当然也有恨意，但这只是针对那些白大褂的，对于和此事毫不相关的人，木兮子从来不存在报复心理。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豪赌。
不过言惟相信，自己的运气向来不差。
木兮子眼帘垂下，发丝挡住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原来是因为我啊……”一声极轻的喟叹从木兮子口中发出。
一批又一批来到这里的人，那么多死去的人，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将死之人。
这是藤兮子犯下的错，但是作为姐姐，木兮子并不认为自己无辜。
双子之间何其熟悉，藤兮子身体顿住，听出来木兮子话语里莫名的释然，心里顿时浮现不好的预感：“姐姐？姐姐！你要干什么！”
而在言惟的视角里，木兮子的身形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这不是封印消失所导致，而是木兮子刻意控制而为。
“姐姐！”藤兮子的心里猛地空了一块，她双目赤红，身体止不住颤抖，“不要，姐姐，求你……”
看着在自己眼前逐渐消散的木兮子，言惟眼眸微垂，事情发展就如同他所预料那般。
然而就在这时，木兮子却突然抬眸看向了他。
“大哥哥……可以允许我这么叫你吧？”木兮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笑里尽是悲伤，“在封印还在运转的时间里，我记得，来了一批又一批外乡人，你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吧？杀了我和我妹妹。”
一批又一批外乡人？
玩家吗？
言惟神情怔然，便听木兮子继续开口：“也是，我本该死了，只是我的妹妹……”
话音停顿片刻，木兮子缓缓闭上了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犯下错事，牺牲了一条又一条人命，也理应……拿命偿还。”
当初她奋力引开那些人，为的就是能让藤兮子能够好好的，安稳地活下去。
如今，藤兮子犯下大错，她这个做姐姐的，难辞其咎。
“只是，能不能让你同伴动手的时候轻一点？”木兮子的身形已经近乎透明，她喃喃开口，“她最怕疼了。”
抿了抿嘴，言惟喉结微微动了动：“好。”
“谢谢。”木兮子笑了笑，闭上了眼，“大哥哥，你是个好人。”
好人吗？
言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做的一切不过都为了活命罢了。
随着木兮子的身形消散，那串手链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言惟走过去，捡起手链，朝那头的顾凌一开口：“动手吧。”
稍稍停顿，他轻声补充：“轻一点。”
游戏，结束了。
【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
【将在五分钟之后传送回现实世界】
久违的电子音在脑海里想起，言惟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身侧传来陌涵激动的声音：“太好了，总算能离开了。”
她抬眼看见言惟毫无血色的脸，后知后觉闭上了嘴，不打扰对方的休息。
想了想，陌涵上前两步凑到言惟身侧，小声但诚恳地开口：“谢谢。”
这场游戏能够平安通关，很大一部分靠得是言惟和他的同伴。
言惟摆了摆手，踉跄在房间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着传送。
周边的环境开始一点点变化，身侧的人消失不见，等到再一睁开眼，二人便已经回到了顾凌一的房间。
顾凌一捏了捏鼻梁，抬眼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言惟，勾了勾唇，刚要开口说什么。
下一秒——
言惟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迹，整个人往旁边倒了下去。
“言惟！”顾凌一瞳孔微缩，身体反应要比大脑快，一把拉住对方。
言惟脸色惨白，头无力地垂向一边，病恹恹的样子让人心惊。
顾不得其他，顾凌一将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安放到床上。
探了探言惟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顾凌一沉着脸，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刚好和训练回来的苏启对上：“队长？你从游戏出来了？”
两三天的功夫，他肩膀上令人心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看见顾凌一从房间里出来，苏启一眼便看见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抓痕，瞪大了眼睛：“队长，你受伤了？”
“先前负责言惟的身体的那个叶肖苏呢？人还没带过来？”顾凌一根本没空寒暄，一把拉住人皱眉询问。
苏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人来了，就安置在市里。”
“把他去带过来。”顾凌一松开手，见苏启还没有走，脸色难看，“还不快去！”
“哦哦！”苏启顿时回了神，扭头便往楼下跑。
见人跑得不见影子里，顾凌一思索片刻，转身回了房间里。
房间的窗帘被拉拢，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偌大一张床上，拱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顾凌一走过去，床上言惟双眼紧闭，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气息微弱，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虚弱。
莫名的，顾凌一感觉有些心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