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个深宅妇人却认识东楚皇子一事的确很稀奇。
晏姝从师玉衡他们口中得知此事后略一思索，面色冷淡道：“让她将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好言相劝她不听，便直接用刑。”
秦氏可并非无辜之人。
她只生下楚星麟一个儿子便再无所出，楚翰墨对此事心存芥蒂，每每因此事与秦氏吵架，秦氏为了安抚楚翰墨，帮着他设计玷污了不少良家女子。
楚雄不允许嫡系子弟纳妾过多，但楚翰墨是个性/淫好色的，且他有个令人恶心的癖好，喜欢刚成婚不久的新妇。
秦氏便以女子之身去结交这些新成婚的妇人，待得了她们的信任之后再将其送到楚翰墨床上。
因秦氏是女子，那些新成婚的妇人对她并不设防，但凡被楚翰墨瞧上的，无一人逃脱。
楚翰墨挑的都是芝麻小官或是普通百姓的妇人，便是有人不甘心闹起来，凭借楚家的权势，他也能轻易将事情压下去。
那些被玷污的妇人或是被夫家休弃，或是悬梁自尽，下场凄惨。
就单是这一桩罪名，足够秦氏与楚翰墨受千刀万剐之刑。
回到长公主府后，韩濯很快便将那位东楚国皇子的画像画了出来。
长公主府书房内，晏姝将画卷平铺在桌案上，目光定在画上。
韩濯只单独画了一张脸，他画技精妙无双，只看了一眼，晏姝脑海中便勾勒出此人的相貌。
浓眉、眉眼深邃，五官端正俊丽，是极具攻击性的俊朗，但他眼下却又一颗红痣，生生让这张脸添了几分妖冶之色。
晏姝将这副相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一个人便毫无犹豫的将画像卷起来。
她递给棠微：“交给影卫去查，尽快查出此人的身份。”
韩濯猜测此人是东楚皇子，这个猜测晏姝是信的，只是东楚皇子怎么会潜入楚家？
晏姝端过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眉头微蹙着想，这些太子皇子当真是诸事皆亲力亲为，夸他们一句劳模也不为过。
前有大秦太子在北地潜藏多日，现在又有东楚皇子在洛邑潜伏多日，景国这一亩三分地还真是遭人惦记。
事实也的确如此。
景国国力排在七国之三，且国土面积远比不上大秦、东楚，但景国所在之地却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富庶之地。
近些年天灾频发，景国各地都减产了近四成，更别提其他六国。
景国现在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趁机吃一口，只是景国到底还没有乱起来，这些人故而迟迟未动手。
上辈子景国在父皇薨逝之后迅速分崩离析，被西襄灭国后又迅速被大秦、东楚瓜分，一夕之间景国不复存在。
晏姝还隐约记得那日西襄新帝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下不了床。
其实在发觉西襄新帝并无杀她之心时晏姝一度想利用西襄新帝复国，但后来她病倒了，日夜忍心噬心般的痛苦她都没有生出轻生的心思，直到听说景国不复存在。
她再无活下去的支撑。
……
“殿下？”棠微既疑惑又担忧的望着突然出神的长公主，小心的连唤几声，“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好端端的，殿下方才突然像丢了魂一般，眼中也没了神采和焦距，棠微着实被吓了一跳。
晏姝被棠微的声音唤醒，她还沉浸在思绪中，与棠微对视着迟缓的眨了眨眼，才醒过神来。
眉眼柔和的轻笑一声，安抚她，“本宫无事，只是想到一些旧事。”
棠微松了口气，低声道：“方才殿下就跟丢了魂一样，着实把婢子吓的不轻。”
晏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想到什么，突然朝窗外看了一眼，“时候差不多了，司空默此番功劳不小，你替本宫去城门迎一迎他。”
棠微面色一僵，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在。
晏姝并未看漏她的情绪变化，但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道：“棠微，你与梅璎幼时便跟随着本宫，对本宫忠心耿耿。”
“梅璎性子单纯直率，不爱动脑子，本宫想着留她到年纪便放她出宫，让她自己选择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你不一样——”
晏姝看着模样清秀却从来都绷着一张冷脸的棠微，温和道：“本宫从未打算让你一直当伺候本宫的丫鬟……”
棠微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晏姝的话点到为止，见棠微衣襟有些乱，伸手亲自替她整理了一下，“前程本宫给你留着，能不能挣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棠微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出长公主府的。
坐在马车上时，她满脑子都是长公主那句声音极轻的话——
“本宫想让你做本宫身边的第一人。”
棠微不太能明白这句话的全部意思，但隐约能察觉到这个“第一人”不简单，甚至地位比之宰相首辅份量更重。
……长公主竟如此看重她吗？
棠微心里一片茫然。
因此这一路她都心不在焉，直到车夫提醒她已经到城门，她才倏地回过神。
车夫在外道：“棠微姑娘，咱们要接的人来了。”
棠微撩开车帘一瞧，便见不远处几十骑骏马奔驰而来，为首的两位少年英姿飒爽，气度不凡。
一人笑容灿烂像捡到了金山，另一人面无表情活像丢了一座金山。
想必另一人就是兖州陈留的凤致了。
棠微目光只在凤致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移到了他身边之人身上。
司空默远远瞧见她看过来，脸上的笑容更肆意张扬，大喊道：“棠微，你怎么来了！”
恍惚间，棠微觉得少年的笑容直直撞在她心尖，动静太大，让她的灵魂都颤抖起来。
她眼里只有少年肆意明媚的笑容，愣愣的看着，直到马蹄声逼近，她才倏然回过神来。
脸颊上不受控制的热起来，棠微连忙垂下头，掩饰方才的失态。
“吁——”司空默勒停马儿，坐在马背上看到棠微通红的耳尖，纳闷道，“棠微，你耳朵怎么红了？”
随后赶来的凤致瞥过来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明白了。
他用脚轻踢马腹，“棠微姑娘，司空公子，凤某先行一步。”
“诶诶诶。”司空默抬手挽留，不解道，“他走这么急干嘛？”
棠微好不容易将脸上的红晕逼退，抬眸看了眼司空默。
少年唇红齿白，银铠穿在他身上好似会发光。
棠微莫名觉得脸颊又开始泛红。
掐了掐手心冷静道：“凤公子多年未归，想必是思家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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