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经文垂着眼眸,继续道:“当年能将此事做的悄无生息的人,除了先皇后、皇上,便只有太后和当时几个后妃。”
凤经文见过先皇后沈氏,沈氏是个温和强大且善良的女子,她怜悯天下百姓,对待乞儿都视如己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景皇除非是疯了,才会换自己的孩子。
“绾儿与太后之前虽然因凤楚两家之间的关系生了龃龉,但因绾儿对皇帝有情,她对太后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孝道,
所以能让绾儿不顾一切也要刺杀太后的原因只有一个,
绾儿怀疑当年就是太后动手,换了她的孩子。”
而且恐怕不止是怀疑,凤绾说不定想到了什么细节,恨太后入骨,所以才想拉着太后一起死。
见凤太傅神色怔怔的,凤经文便叹气道:“这些也只是儿子的推论,是真是假还不一定。”
凤太傅却觉得真相多半就是这样。
凤绾刺杀太后这么大的罪名,皇上为何没有迁怒凤家,那还不是因为皇上也怀疑太后。
太后虽然是皇上的嫡母,但到底不是生身母亲,但绾儿腹中的孩子却是皇上的亲儿子,嫡母将自己的亲儿子给换了,皇上心底怎么可能不生怨恨?
所以对凤绾刺杀太后一事,皇上可以轻拿轻放,对外便称凤答应入冷宫后便患了失心疯,发起疯时不慎刺伤了太后。
皇上宽仁大义,能因为一个疯妇就牵累凤家满门吗?
那当然不能。
而凤家主动献出半数家财来表忠心,谁还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想明白这些,凤太傅忐忑的心安了下来,他皱紧眉头道:“凤家此番虽然没有被牵连,但散去一半家财也是元气大伤,要吩咐下去,最近约束好族中子弟,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都让他们将皮绷紧了,小心做事。”
“记得一定告诫他们,别与楚家人起冲突,能避就避,不能避便忍下来。”
如今晏琮没了,二皇子晏晁便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皇子,洛邑城中,恐怕会是楚家独大了。
凤经文也明白这些,点头应下,“父亲放心,儿子会安排下去的。”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对凤氏一族之后的安排,相顾无言片刻,才提起凤绾。
凤太傅垂着眼道:“皇上准备如何安置绾儿?”
进宫时凤经文便打听过了,“皇上翊坤宫设了灵堂,如今绾儿的尸体便停在那,但皇上……”
凤经文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难看,“但皇上似乎没有打算将绾儿葬入皇陵,楚家一些老臣也上折子不允许绾儿葬入皇陵。”
凤绾刺伤太后,人虽然死了,但凤家却只是破了些钱财,楚家人自然不满意。
楚家能在洛邑横着走,不是靠着楚淑薇这个皇后,而是靠着太后,太后若倒下,楚家就失去了一大庇护,楚家人怎么可能不恨。
但景皇旨意已下,已经昭告天下,他们也不想明目张胆和皇上作对,这气自然要撒在凤家人身上。
凤绾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还想入皇陵?做梦去吧!
凤太傅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她既嫁给了皇室,便是皇室中人,此番凤家因她遭殃,族老也不会允许让她葬入祖宅,随皇上怎么处理吧。”
凤经文没有想到凤绾死后连安葬之处都寻不到一个,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凤太傅冷厉的眼神后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落到如今这个田地,也都是凤绾咎由自取,要怪也只怪她自己当初执意入宫。
……
楚家一些老臣的确联名上书奏请景皇,不许凤绾葬入皇陵。
理由有很多,什么凤绾死前便被打入冷宫,已经是弃妃,没有弃妃入皇陵的先例;
什么凤绾这个罪妇对社稷无功,虽然生下皇子,却养出了一个荼毒百姓的皇子,不配入皇陵。
但晏姝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凤绾伤了太后,楚家人咽不下这口气。
楚家人反对凤绾葬入皇陵的折子被周徳全送到了晏姝这边,晏姝看过之后沉默了一会,问周徳全:“父皇有何打算?”
凤绾的棺椁已经在翊坤宫停了两日,晏琮已经被关进宗人府,这两日里无人去翊坤宫祭拜,反而闹的宫里头人心不安。
楚淑薇多次请景皇早日将凤绾的棺椁送出去下葬。
周徳全躬身,语气有些惋惜,“皇上也很为难,老臣们反对凤氏葬入皇陵,而凤家那边一直闭门谢客,便是皇上亲自派人去,凤氏也不愿意接收凤氏的棺椁。”
“凤家人说,凤氏已经嫁入皇室便是皇室中人,没有外嫁之女葬入祖宅的道理。”
“凤家人不愿,皇上也不好勉强。”
晏姝又沉默了下来。
受世家掣肘,父皇不可能因凤绾的下葬事宜与楚家对立。
如今洛邑城的世家中楚家独大,不管是因太后受伤安抚楚家,还是要稳着楚家不能让他们兴风作浪,父皇都不会冒险与楚家作对。
晏姝倒是敢,但她不会。
她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损害她的利益。
至少在三个月内,她都会放任楚家嚣张行事。毕竟人越得意,错漏也会暴露的越多。
“这样吧。”思索了一番后,晏姝对周徳全道,“本宫的封地扬州新郡有一座风水不错的山头,将她送去新郡安葬吧。”
周徳全愣了愣,略思索一番后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殿下的封地新郡距洛邑不远,带上棺椁赶路至多五日便能到,倒也能让凤氏体面的下葬。”
“凤氏虽是罪妃,但于殿下也有抚养之恩,此事传出去,世人定会赞殿下仁孝。”
晏姝轻轻扯了下嘴角。
她可不是为了仁孝的名声,只是念着凤绾与她母后的那一点少年情谊。
若是她母后还在,看见凤绾落到这一步,大抵也会保全她最后的体面。
周徳全从密道回宫后便将晏姝的打算告诉了景皇,景皇听后稍犹豫须臾就应了下来。
他看着周徳全叹了一声,“姝儿还是随了云菱的心善。”
周徳全笑着附和,“旁人都觉得长公主殿下面冷薄情,心思狠辣,但老奴觉着,长公主殿下是最心善的人。”
景皇没有反驳他这话,只垂头看着御案上未批完的折子,低声喃喃道:“仁善却不失狠辣,姝儿这性子,比朕更适合做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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