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晏姝还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隐隐颤抖着。
晏姝心中五味杂陈，她反手捏了捏谢敛的手指，声音轻柔，“本宫这不是没事了吗？”
谢敛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一直觉得殿下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所有事情都在殿下的意料之内，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
晏姝神色恍惚了一瞬。
是啊，自重生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内，因她有上辈子的记忆，提前便将所有谋划布置好了。
可上辈子发生过的，她却不知道的那些事呢？
“父皇所说的积年之毒是何意？”晏姝又轻声问了一遍。
谢敛道：“孟太医说殿下曾经长期服用一种东西，那东西的药效积年累月渗进殿下体内，本不是什么有害之物，只是有一物与它相克，若二者同时作用，便是剧毒无比。”
又是相生相克之毒。
晏姝眸色冷了下来，脑海中想到的是在翊坤宫吃下的一碗碗芙蓉鸡蛋羹。
她上辈子能尽心尽力助晏琮登基，从未怀疑过凤贵妃和晏琮对她的好都是虚情假意，很大原因是因为那一碗碗的芙蓉鸡蛋羹。
芙蓉鸡蛋羹并非什么珍稀之物，但却是凤贵妃亲手做的，她每次去翊坤宫时，凤贵妃都会端上一碗芙蓉鸡蛋羹，晏姝也不止一次亲眼看见凤贵妃在小厨房忙碌。
她原本不爱吃芙蓉鸡蛋羹，但因为是凤贵妃亲手做的，她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
在她重生的前一日，她还在翊坤宫用了一碗芙蓉鸡蛋羹。
晏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涌上来的微妙难过的情绪压了下去，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刺骨。
原来真的从一开始，凤贵妃对她便没有过半点真心，甚至为了让她以后不会脱离掌控成为晏琮的绊脚石，早早就对她暗中下手了。
她原本真的打算留凤贵妃一命的。
让她离开皇宫，去皇家佛寺渡过余生。
可现在，不可能了。
谢敛半晌没有听见晏姝道的回应，撑起身子看她，“殿下？”
晏姝垂了垂眼眸，轻声道：“还未查清是什么东西？”
“孟太医还未查出来。”谢敛摇头，“不过孟太医已经向皇上保证会治好殿下，想来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眼下晏姝也不想探究凤贵妃在那碗芙蓉鸡蛋羹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
“影……”晏姝正要开口，又想到影卫不会出现在她和谢敛独处时躲在暗处，沉吟片刻后对谢敛道，“你去把影一喊进来。”
谢敛眼眸微动，他没有动，盯着晏姝漂亮的眼睛，低声道：“殿下是想对付凤贵妃了吗？”
晏姝没有隐瞒他，嗓音里带着难以克制的寒意，“她已经耗尽了本宫与她之间的最后一丝情分。”
谢敛若有所思的垂眸，突然道：“殿下，让我动手好不好？”
晏姝正在思索如何让凤贵妃彻底溃败，闻言愣了下，“你来动手？”
谢敛望着她，那双澄澈干净的黑眸里含着几分期待，用最无辜的神色说着最冷血无情的话，“她害殿下吐了血，我便要让她流尽身体里所有的血。”
“………”
晏姝沉默了一下。
谢敛见她沉默不语，本来期待的目光陡然变得有些忐忑不安，他方才是不是泄露了他的真实面目……
长公主殿下会不会觉得他太过残忍，会不会因此厌恶他？
越想，谢敛心中越紧张。
他着急解释，“殿下，我……”
晏姝冷不丁伸手贴在他唇上，还有些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好，凤贵妃那边就交给你。”
谢敛猛地一震，心中先是涌起惊喜，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不会觉得我的手段太过残忍了吗？”
晏姝不以为意，戳了下谢敛的脸颊，淡淡道：“若要比残忍，本宫比你残忍百倍。”
从窗户中倾泄下来的微光落在谢敛脸上，映得他的脸庞明暗不定，他突然张嘴咬住少女伸过来的指尖，语声含糊不清，“不，殿下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
指尖突然被他含住，晏姝只觉得有一阵酥麻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她心脏颤了颤，没什么气势的斥道：“别闹。”
谢敛见好就收，张嘴让她将手抽回去，但却在那白皙如玉的指尖撤开时，舌尖有意无意的轻轻扫过。
晏姝眼里的冰冷顿时化开。
“本宫还是病人。”
谢敛一脸乖巧的笑起来，“我知道，所以我在逗殿下开心。”
“有你这么逗人开心的？”
谢敛没有回答，反而问：“殿下可有觉得开心了些？”
晏姝怔了下，随即忍不住失笑，“有一些。”
方才心头因为凤贵妃的阴毒心思生出的那些阴霾竟不知不觉间散去了。
……
皇宫。
禁军将翊坤宫团团围住的消息瞬息间就传遍了六宫，景皇并未隐瞒长公主中毒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翊坤宫的凤贵妃下毒害了长公主。
凤贵翊坤宫宫门前，凤贵妃穿着一身华贵紫红宫装，脸色阴沉的与禁军对峙，声音冰冷，“本宫再说一遍，让开！”
奉命守住翊坤宫的禁军闻言并未被喝退，不卑不亢道：“贵妃娘娘，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皇上口谕，不许任何人出入翊坤宫。”
凤贵妃凤眸仿佛有冷光射出，“本宫要见皇上！”
禁军道：“贵妃娘娘，皇上若是想见您自然会来翊坤宫，还请您耐心等待。”
“放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驳了话，凤贵妃眼中冷光快要凝成实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要围了本宫的翊坤宫，总要让本宫知道是为什么。”
禁军躬身，“贵妃娘娘恕罪，属下不知。”
“你……”凤贵妃气的浑身发抖，余光瞧见有路过翊坤宫的宫女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厉声喝道，“本宫再说一遍，本宫要见皇上！”
禁军依旧不为所动，声调四平八稳，“贵妃娘娘恕罪。”
眼见着流珠还没回来，皇上又无缘无故围了她的翊坤宫，凤贵妃心中生出难言的焦躁。
她紧握双手，脸色阴沉的盯着宫门口的禁军，便是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有察觉到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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