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皇宫,翊坤宫。
凤贵妃手执一把鎏金色的剪刀,漫不经心剪着廊下几盆开败的花枝,旁侧站着两个宫女随侍着。
咔嚓、咔擦的声音响了十几下,突兀的停下。
“流珠还未回来?”
两个宫女垂着头侧目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回贵妃娘娘,还没有。”
凤贵妃抬眸,望着变得有些阴沉的天,凤眸之中掠过一丝暗色,“已经两个时辰了。”
两个宫女暗暗对视,都不太明白凤贵妃这话的意思。
这时,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上阶梯,见凤贵妃站在廊下,连忙走过来行礼,“贵妃娘娘。”
凤贵妃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食盒上,“皇上没有收下?”
宫女连忙跪下,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去了御书房并未见到皇上,连周公公也不在,御书房外的侍卫说,皇上与周公公急匆匆出宫了。”
“出宫?”凤贵妃惊讶的抬眸,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剪刀,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皇上去哪了。”
这个时候,皇上急匆匆的会去哪里?
……
景皇带着周徳全突然出现在长公主府时,守门的侍卫还以为他们眼花了。
皇上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且长公主前脚才回到长公主府,皇上后脚就来了,恐怕是收到消息就立刻换上常服赶了过来。
侍卫连忙跪拜行礼,景皇一心记挂着晏姝,眼风未动,直接大步流星走进府门,言简意赅道:“带路。”
府上下人立即上前引路,景皇心急如焚,健步如飞,周徳全跟在后头小跑着都落下一大截。
径直来到灵犀院,景皇脚步更急,几乎是一眨眼就走了进去。
殿内一室安静,景皇眉头皱了下,目光扫过,先是看见脸色煞白,一脸焦急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棠微、梅璎两个丫鬟,跪在床榻边正在给晏姝把脉须发皆白的老者,还有离晏姝最近的少年。
景皇眉头蹙的更紧,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景皇走近,棠微和梅璎这才听见动静,看见景皇猛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跪下行礼。
景皇抬手摆了摆,无声的对着她们摇头。
棠微和梅璎一顿,明白过来。
皇上定是看出长公主眼下不能被打扰。
因谢敛的身体需要一直调养,晏姝先前直接将太医院一位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太医请到了府里暂居,因此谢敛第一时间抱带着晏姝回了府。
老太医赶来灵犀院见府中一众侍女都围在此处,脸色难看的让她们都退下。
斥责了她们都围在这,长公主殿下就能马上醒过来?
谢敛余光注意到景皇的到来,却动没动,只焦急的等待着老太医的诊断。
他唇抿的很紧,眉头也紧蹙在一起,掩在袖中的手却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已经快一半刻钟了,这老太医已经足足诊了半刻钟,这半刻钟里每一分对谢敛来说都是煎熬。
他分明已经给晏姝服下了可解百毒的解毒丹,不应该再有什么问题的……
殿内并未因景皇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老太医面色凝重的收回手。
景皇焦急地开口,“孟太医,长公主怎么样了?”
孟老太医方才所有心神都在给长公主诊脉上,听到帝王熟悉的声音,这才发觉殿内多了一个人。
他连忙转身跪拜,景皇却道:“不必计较这些虚礼,快告诉朕长公主情况如何?”
他余光瞧见躺在榻上,面色青白,眉眼还隐隐带着黑气的晏姝,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一般煎熬。
孟老太医见此也不敢耽搁,皱着眉沉声开口,“长公主殿下的确中了毒,所幸毒发时谢公子当机立断给长公主殿下服下了一颗解丹,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压制住了毒性是何意?”谢敛瞳孔一缩。
他那粒丹药分明可解百毒,孟太医为何却说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孟老太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殿下并非中毒,而是因万物相生相克之由损害了身体。”
景皇面色冷沉,“什么意思?”
“回皇上,臣方才诊了许久,才发觉长公主殿下此前应该长期服用过一种补药,那种补药的药性已经渗入殿下血肉骨髓,若它单独存在,对殿下本身没有半点害处,但今日却出现另一种东西,与之相克,殿下才会突然吐血。”
“这两种东西都不是毒,可两者同时作用,却是最烈的毒。”
孟太医停顿了一下,又道:“谢公子那颗解毒丹大约是用极珍稀的药材炼制的,且药方复杂,用了多种药材,这其中正好有一味药能中和殿下身上的药性,这才能暂时压制了毒性。”
“今日若非谢公子及时为殿下服下解毒丹,恐怕就算是大罗神仙出现无济于事了。”
此话落下,殿内死寂一瞬。
“查!”
须臾,殿内响起景皇冷沉震怒的嗓音,“周徳全,命刑部、大理寺去查,就算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众人清楚的听见景皇提及“皇宫”二字。
此前长公主殿下一直住在宫内,也只是近几月才搬出皇宫,所以这长期服用的药只可能是住在皇宫期间服下的。
几乎下意识地,众人脑海中只想到一个人。
翊坤宫的凤贵妃。
晏姝此前住在皇宫时,与凤贵妃最为亲近,几乎每日都要在翊坤宫待上小半日。
景皇面色阴沉,在周徳全正要踏出殿门时,冷声道:“派人看住翊坤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论是谁,都不能出入翊坤宫!”
周徳全连忙应声,心中微沉。
皇上这是已经疑心凤贵妃了。
孟太医写好一张药方,递向棠微,“立刻让人按这个方子去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送过来。”
棠微立刻接过,急匆匆带着药方离开。
孟太医又搭上晏姝的脉搏,几息过后凝重的神色松了松,道:“皇上不必太过担忧,有谢公子的那颗丹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老臣有把握替长公主清除余毒,不会伤及长公主殿下贵体。”
孟老太医此话落下,景皇紧皱的眉头一松,心中的石头也落到了地上。
姝儿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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