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事耽搁不得,是以这日午时,棠微已经命府中下人将一切青州之行所需之物都准备好了。
这一路不能太招摇,晏姝自是不能乘坐她专属的那一辆华贵绝伦的马车,棠微便命人备了一辆双架大轮马车,厢内宽敞舒适,适合远行。
晏姝与谢敛走出长公主府时,孙嘉致正背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的跑到长公主府,看到这一辆大马车,惊的下巴差点掉了。
“长公主殿、殿下,咱们不是要尽快赶到青州吗?”
说好的快马加鞭,说好的日夜兼程呢?
棠微冷着脸睨孙嘉致一眼,语气冷冰冰的:“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受骑行之苦?”
孙嘉致眸光微动,心里忍不住暗暗摇头。
看来长公主果然只是在皇上面前撑脸面,这还没有出洛邑城就已经现出原形了。
这一趟哪是去查赈灾银丢失一案的,这分明就是长公主借机离京游玩!
心里这般想着,孙嘉致面上带着憨直的笑意,直道:“棠微姑娘说的是,殿下千金之躯,万不能有所损伤。”
晏姝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便扶着谢敛的手进了马车,谢敛紧跟着跳上马车。
黑色衣袂翻飞,晏姝眼神微凝,抬眸直直撞进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眸,眸子里倒映出对方的身影,清晰的好像有缩小版的小人藏在里头一般。
两人俱是一愣,静默片刻,又同时侧目移开视线。
晏姝也不知为何心跳的似乎有些快,心里暗想着谢敛这张脸真是越养越好看,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你在景国这么多年想必也没有离开过洛邑,此番本宫带你一同去青州,你也可欣赏一番沿途风景。”
实际上,晏姝估摸着此去青州恐怕需要待上两三月,若将谢敛一个人留在洛邑恐会遭到凤贵妃的报复,所以还是将人带在身边更放心些。
“只要能跟殿下待在一起,我都愿意。”谢敛唇角微扬,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
晏姝心尖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如同被蚂蚁轻蛰一般。
“殿下。”谢敛轻声道,“殿下此时离京不担心二皇子与三皇子等人暗中耍什么手段吗?”
“有父皇在,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晏姝眉眼平静,神色淡淡,看起来丝毫没有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她此去青州并非是为了找寻丢失的赈灾银,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洛邑最大的毒瘤已经除了,暂时能喘口气,可以国库目前的消耗速度,从郁家抄出来的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年节将至,按规矩景国必须向大秦、东楚献上新年节礼嘉,景国各地官员的俸禄、年礼,来年各项预备款,这又是一笔巨额开销,所以如今景国最缺的就是银子。
因着国库空虚,景国的各地官员怕是有好几年未曾领到该得的俸禄了。
比起跟晏琮他们争那两个官员,显然充盈国库这件事更为重要。
一旦能掌握景国的经济命脉,到她争权之时,还担忧无人支持吗?
而青州是她的第一个目标,青州临海,州内水系发达,设有十大通商口岸,是景国最大对外贸易州,青州从商者多日如过江之鲫,其中又数花家、诸家、万家最为鼎盛。
只可惜上辈子花家满门惨死,青州被诸葛家、万家完全掌控,这两家人更是将“无商不奸”这四个字贯彻了彻底。
青州百姓被剥削的叫苦不迭,冤情四起,民怨沸腾。
上辈子至景国覆灭之时,景国已经千疮百孔。
那时的情景当真是应了自古以来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世家权贵骄奢淫逸,一国百姓水深火热,如此国家何以长久?
上辈子她耽于情爱无所作为,这辈子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冷风卷起车帘,裹挟着雪粒子飘进来,将少女白皙精致的面容衬得越发清冷,那双如坠古井的黑眸波澜不惊,一片深沉。
谢敛心脏猛地一紧。
他用力攥紧了袖袍。
长公主明明就坐在他身边,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长公主于他来说,遥不可及。
他睫毛轻颤,突然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晏姝抬眸,清冷的眸里露出疑惑。
谢敛心里没来由的生出恐慌,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谢敛无用?
怎么可能?
晏姝心中轻哂,她如今能下定决心争那个位置,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谢敛。
谢敛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便从卑微质子变成了西襄新帝,平内乱,除外敌。
上辈子并非是谢敛主动出兵景国,而是刚登上帝位的晏琮狂妄自大,以为谢敛依旧是当年在景国那个瘦弱矮小任人欺辱的少年。
当时两国新帝都是刚刚登基,晏琮狂妄自大,以为谢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主动出兵攻打西襄,却没有想到,节节败退,最后西襄新帝直接打到了洛邑。
上辈子的景国,毁在晏琮的狂妄自大、毁在权贵的骄奢淫逸、毁在国之根基的腐朽!
所以她从未将谢敛视为灭国仇敌,更像是……一个新的信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谢敛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
是以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谢敛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短暂的错愕之后,晏姝抬眸与他对视,神色认真,“本宫从未如此想过。”
“你十岁被送入景国为质,受尽屈辱折磨,如此情境下还能自学成才,随手之作都成为景国学子竞相争抢的著作,如此大才,岂能说无用?”
少女嗓音清冷淡然,却好像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感觉,每一个字音都像种子一般,深埋进谢敛的心中。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谢敛,本宫相信你回归西襄之日,便是你崛起之时,希望到时候……”她顿了一下,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与本宫不会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手。”
“绝不可能!”谢敛下意识地反驳,竟是完全忽视了她此前的几句话,只记住了“老死不相往来”几个字。
他面上带着一丝紧张,清澈干净的眼眸闪着莹莹光泽,“我永远不会与殿下为敌!”
若回归西襄注定要与殿下为敌,他情愿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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