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父亲,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对方看起来人不多,咱们赶紧冲过去,只要穿过这片谷地,便离大秦边界很近了。”
“就算这些人的援军赶来,他们也不敢继续追。”
若闹出动静惊动了大秦边界守军,到最后死的也是埋伏他们的人。
父子几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郁信然大喝:“众将士,不必恋战,快速通过谷地!”
山顶之上,一道全身裹挟着黑衣里的身影不动如山的站着,一双漆黑的眼瞳如同染了墨汁,他声音低哑,平平无奇没有辨识度。
“点燃火墙,挡住他们。”
长公主的命令便是在风鸣、雷炤二位带着宝延关的援兵赶来之前,他们影卫必须带着岐山县县衙的守军将郁信然一行人拦在谷地。
对于完不成任务的影卫,下场比死还要惨烈。
郁信然命人举起护盾挡住羽箭,他们则躲在包围圈内,一步步向前行,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被羽箭射杀的人减少,但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那批士兵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只见前方燃气了一片冲天火光,一股火墙挡住了他们的路,猛火油燃烧的刺鼻气味蔓延开,郁信然的脸沉如墨,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郁修齐咬牙,“祖父,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郁宏义脸色有些惨白的摇头。
对方此举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们肯定还有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若援军一到,他们恐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可眼前猛火油燃烧而成的火墙只凭肉体之躯根本无法闯过去,这种地方没有水源,都是干涸的沙地,一时间这火根本灭不了!
“搭人桥。”
此三字落下,郁信然和郁修齐一时间以为他们出现幻听了。
郁信然眼瞳里映衬着明黄的火光,一张老态布满皱纹的脸显出几分阴森可怖,他再次斩钉截铁道:“还愣着干什么,搭人桥!牺牲一部分人总比咱们都死在这里强!”
搭人桥,便是让无数个士兵赤身裸/体扑进火墙内,只要短时间内扑进火墙的人数足够多,就一定能暂时将火墙压出一道缺口。
郁修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事到如今,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他想活着,他必须活着!
郁信然一声令下,将士们惊愕过后面如死灰,但他们不敢违抗郁信然,只能恐惧的退下衣物。
山顶,岐山县守备满脸错愕,下意识地看向黑衣人,“大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黑衣影卫言简意赅,声音毫无波澜,“用活人压火。”
守备嗓子差点劈了,“什么?!”
“这么残忍的法子……”守备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这、这……若这火墙真让他们压住了,咱们恐怕就挡不住了。”
黑衣影卫没有说话,只遥遥看向大秦边界的方向。
一个个白花花的人影扑进火墙,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守备险些吐出来,谷底的那些人更不用说了。
郁修齐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强压着涌上喉头的一阵阵呕意,撇开眼不敢去看这一幕。
终于,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毫无破绽的火墙缺出了一道口子,郁信然大喝:“走!”
剩余的人快速踩着同伴焦黑的尸体越过火墙。
守备急的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看向黑衣人,“大人,他们快要逃走了,怎么办?咱们要追吗?”
这位大人拿的是长公主的印信,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却也知道,这位长公主,在景皇心里的地位可是比皇子还要重要。
若是他办不好这趟差事,头顶的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守备心急如焚,黑衣影卫依旧不动如山。
并非是他有把握,只是影卫自成为影卫开始,就已经将自己当成死人,他们活着,他们也是死了。
竭力完成任务是他们的使命,若完不成任务,从容赴死就是他们的宿命。
“出来了!”
谷底响起起伏的声响,“逃出来了!”
郁信然回首看着山顶上的人,眼里满是憎恨,他整整两万人私兵,竟折损了近三分之二!
歧山县!
待来日他复起之时,必屠了整个岐山县的人!
郁信然回头,大喝一声,“走!”
近七千人的队伍快速在谷地穿行,就在黑衣影卫快要看不到他们的时候,黑压压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谷地出口处。
风鸣、雷炤二人着一身银色甲胄骑在马上,神情冷肃,他们身后,是近万人的宝延关守军。
然而这些人对郁信然来说,与索命的恶鬼无甚区别。
两军正面对上,风鸣从马上一跃而起,借力在马背上一蹬,手持长枪朝着郁信然刺去,喝道:“若束手就擒,还可饶尔等性命!”
不远处,黑衣影卫目光微敛,对岐山县守备道:“追!”
守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山顶上的歧山县守军快速下山的同时,又一支队伍从他们后方进入峡谷,三方呈夹击之势,将郁信然一行死死围住。
郁信然几人被俘,只是时间问题。
……
洛邑。
巍峨的城墙上,一只毛色光滑水亮的雄鸡伸长了羽毛绚丽的脖颈,高亢嘹亮的一声长啼,划破了整夜的寂静。
长公主府,晏姝已然起身,手中拿着影卫送来的密信。
棠微替她掌了灯,恭敬的捧过来。
晏姝展开手里的密信,将之放在烛火上方烤了烤,很快,几个字显现出来——
逃犯已擒,俘兵六千余,不日归京。
晏姝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将密信丢进火盆里烧了,话里含着几分深意。
“接下来,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有的忙了。”
如今她可以确定,郁信然背后的人事大秦某位权贵,至于到底是谁,就要看大理寺和刑部到底能从郁家人嘴里撬出多少东西。
棠微低声道:“殿下,若郁家人是大秦的奸细,那有没有可能,朝中还有其他臣子之中也是他国奸细?”
晏姝淡声道:“明摆着的事。”
棠微轻轻抽了一口气,“这、这若是宣扬开,洛邑城岂不是要乱了?”
晏姝垂下眼眸,靠回床上,“父皇应该会想办法压上一阵,待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昭告天下。”
郁信然一行已经抓到,审讯一事她不必再管,接下来,该料理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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