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温水争先恐后钻入他的耳朵鼻孔，堵住呼吸，身体在水中挣扎，他被迫闭紧眼睛。
严淮屹不会水，这突如其来的一扯，宛如噩梦的爪牙，让他魂都飞走了一半。
水并不深，但对此刻的他而言，深浅已无差别，无措如同野草般在心间迅速蔓延。
本能驱使他寻找支撑，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却是公主的身子。理智告诉他不可触碰，这让他陷入了两难，只能双手撑于湿滑的泉底。
水浪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助，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情地推拉着他，连站稳的力量都被剥夺，欲开口求救，却在下一刻呛入一口水。
儿时在家中院池中溺水的恐惧，又一次重拾上心。
直至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拉他起身，将他引向了安稳，呼吸才得以重启。
“你不会水？”
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手上虽隔着衣服，他也感觉得出来公主未着一物，刚睁开眼睛，眼前瞬间闪过一抹皎洁的身影，他连忙将其闭上，心中发誓，即使是死，他也要保持矜持，于是硬生生地转过头，矗立在水中。
“你…你武功那么好，连轻功都练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竟然不会水？”江易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又有几分歉意。
严淮屹抹了把脸，依旧闭着眼，尽力平复着呼吸，心有余悸。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透着一股倔强：
“瑾州干旱，不似平陵、荣州水路纵横，故而属下不曾学过水性。”
江易秋听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歉疚，眼神却是在他的脸上游移，似乎在寻觅着什么。见他闭目避视，面颊绯红，犹如早春桃花初绽，惹得她也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跟着红了脸。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遥，气息在水雾中交织，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心底里的冲动却更加强烈，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的举动。
“你怕我？我有这么凶？” 她试探着询问。
“公主不凶，公主…仁慈。”
水气氤氲，公主的声音像是在雾里漂浮着，听得严淮屹心头发紧。
“那你为何如此紧张？”她继续追问。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才低沉地回答，“唯恐一时懈怠，就会失礼于公主，犯了难以弥补的过错。”
喉咙微微发颤，低沉的嗓音如破碎的琉璃，随着水汽升腾。
“哪有什么大罪？”江易秋明知故问，然后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些许促狭，“瞧你，身上还穿着这件沾过血的衣裳，而且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可不能一直粘着湿衣裳，快脱了好好儿洗洗。”
言罢，伸出素手，试图解开他身上那件沾满尘土与淡淡血迹的外衫。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衣襟的瞬间，他迅速准确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不可！”
严淮屹感受到那双手的触碰，霎时间，声音与表情都透露出极度的恳切与惶急。
然而，温泉底部的石子湿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易秋的身体不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他扑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后退三步，脚下的石子滑不留脚，两人的影子似乎也在水中交缠。
水波荡漾，水声潺潺，水面雾气在两人间被打得四散。
他们的手还紧紧拉扯在一起，江易秋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严淮屹的胸前。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两人都惊诧不已，江易秋脸色瞬间绯红如霞，小腹之下似有火焰蔓延，心头一阵慌乱，甚至带着些许羞怒：
“你放开我！”
“公主，小心脚下…”严淮屹的声音急切，几乎是在恳求，“石子湿滑，您要摔倒了！”
他几乎要将头低转到了肩膀之后，仿佛是在避免这场意外的暧昧，又仿佛在保护她的体面。
水雾缭绕间，两人的身形相依相偎，江易秋的身子不经意间贴着他那湿漉的外衫，似乎连呼吸都带着相互之间的气息。
她自幼习射术，自认为臂力不差，然而眼下这人居然力气大如牛，怎么也挣扎不过。
面对这般窘迫，她心中一横，伸手再次向他宽敞的衣领处探去。
只有严淮屹看她的份，实在不公平。
严淮屹未料到这突然袭击，本来就宽松敞开的衣领一下子被扯开大半，温水与凉风一同钻入心口。
江易秋的一脚蓦地踩在他的脚背上，严淮屹差点一个踉跄，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使两人都不免慌乱。
在水中相互牵扯间，严淮屹伸出的臂膀，不知是意外还是本能，稳稳地揽住了江易秋的纤腰，两人在水中旋转了一周，最终，江易秋整个人被压在了岸边的石上，严淮屹的身体重重贴着她。
水雾缭绕间，江易秋睁大了眼睛，而入目的，是严淮屹放大的脸。
他直直盯着江易秋的眼睛，四周水雾缭绕，好像严淮屹透亮的眼底也有让人看不清的朦胧水雾。
两人已近得不能再近。
“请公主…不要再捉弄属下了。”
他低着头，嘴唇一张一合，略带哽咽，呼吸很重，蒙蒙的热气几乎贴着江易秋的面颊，温热的气息在她的鼻尖轻轻蔓延。
江易秋的意识似乎被这临近的气息牵引，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两人相贴的身子上。
他的衣料一直都是细软的好绸缎，很是顺滑，腰带上凹凸不平的细节与暗纹、绣花都让人有些痒痒的。
她的心神宕机，言语在这一刻变得难以吐露。
本以为严淮屹会再说些什么来制止她的动作，然而耳边却是一片沉默。
只见他微微仰头，喉结滑动，他闭了眼平复内心的汹涌与挣扎。
再睁眼，却还是动容。
微风在水面拂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乔木特有的淡雅香气，连带着水雾将二人紧紧包裹，形成了一个隔绝外界的秘密空间。
在这一刹那，江易秋能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以及严淮屹胸膛下那同样强烈的跳动。皮肤相触的温暖，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使得这份接触变得酥酥麻麻，仿佛电流般传遍了每一寸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