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夫人都跪下请罪了,庆国公和他那庶子才匆匆忙忙跟了过来。
庶子没说什么,连忙跪下了。
庆国公却是对着嫡子的脸,先狠狠甩了个大巴掌。
“不争气的东西,皇后你也敢冲撞,是打算让我们全府为你陪葬吗?”
这话应该是说出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大家一致认为,如此冲撞皇后,这人肯定活不成了。
搞不好,庆国公府的其他人也要被牵连。
庆国公嫡子都被打蒙了,捂着脸,委屈巴巴地不敢抬头,怕再挨揍。
庆国公这才跪下,对着元修和林雪竹请罪道:“是臣管教无方,让逆子冲撞了皇后,臣罪该万死。”
听了自家夫君的话,庆国公夫人低着头,怨怼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确罪该万死!
至此,她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今天为何执意要把儿子带出来。
大概就是想让他惹出点事端来,好坐实了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再名正言顺,让那庶子承爵。
只是庆国公夫人没想到,这事是庆国公和安国公一起商量好的。
安国公之所以动用自己的老脸,把皇帝请来,就是为了让皇帝亲眼看到庆国公嫡子惹出事端,从而废了他的承爵之路。
若是她知道,一定觉得这俩老东西真豁得出去。
一个为自己的爱子,一个为爱女的未来夫婿,铤而走险到如此地步。
不知两个老东西深意的庆国公夫人,此刻百感交集,既有对庆国公的愤恨,又有对自己的责备,还有对儿子和皇后的歉意。
勉强镇定了一下,她说道:“妾身管教不力,愿代儿子受过,请皇上皇后重重责罚妾身。妾身的儿子……他患过脑疾,是个不清楚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犯下何等滔天大错,请皇上皇后明察。”
众目睽睽之下,她为了保护儿子,不惜将自己和儿子的伤疤揭开。
满面泪光之下,是更加千疮百孔的心。
而那庆国公的嫡子,看见自己的娘亲跪在那哭,莫名就像懂了些什么似的,怯生生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很是局促的样子。
庆国公夫人内心更加愁苦。
这些年,她为了照看这个儿子,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倒也不是她甘心被个妾室骑在头上,只是照顾一个痴儿实在太过于牵扯精力,让她根本无暇他顾。
是以,妾室代她之责,管理庆国公府,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她也想过要争,可是看见儿子懵懵懂懂的样子,她终究是不忍心疏忽他。
这么多年,就连她的娘家人,都在责怪她没有看好儿子,让儿子患了脑疾。
这难道是她的错吗?
轻轻伸出手,按在了儿子的手上,庆国公夫人无声流泪。
“请皇上皇后重重责罚妾身,孩儿之过,妾身一力承担。”庆国公夫人再次说道。
这世上唯有一人,对她道了句辛苦,那人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等了许久,帝后都没有说话。
所有人,包括看热闹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庆国公十分不安,有心抬头看看帝后是什么脸色,却终究不敢。
安国公也在密切关注帝后的动态,只不过,他从帝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对年轻的夫妇,实在让人看不透。
“庆国公,你怎么说?”半晌,在众人内心忐忑不已之时,元修终于开口了。
“微臣教子无方,定会狠狠责罚孩儿。”庆国公毫不犹豫说道。
嗤!
寂静的厅堂里,传来女子嗤笑。
林雪竹缓缓开口,“怪道世人都说,女子不易。怀胎十月,一招得子,疼痛是她,难眠是她,受责还是她。本宫虽为女子,有时候却也不得不对某些男子道一声羡慕。只要会投胎,生在有祖上荫庇之家,即便一生碌碌无为,也可享荣华富贵。出了事只把责任一推,自己清白一身,脏水自有人接着,着实有福气!”
说着,她冷笑将面前盘碗一推,起身道:“勋贵之家面容着实丑陋,本宫不待见看到这些,先回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理都没理试图阻拦的安国公夫妇。
而她的一番话,可谓是把庆国公的脸面都摔在地上猛踩。
跪着的庆国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后愤而离席,在场的宾客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皇帝。
元修坐着未动,神色虽然如常,但看上去并不和蔼。
他盯着庆国公,半晌才道:“庆国公,现在你怎么说?”
嗬,果然是帝后的风格。
皇后一如既往,维护女子的利益。
皇上也一如既往,维护皇后的威势。
众人都觉得,庆国公要完蛋了。
皇后这人虽然手段厉害,但却不是个爱生气的。
他能把皇后气成这样,纵是皇后不追究他,皇帝也绝对不会饶了他。
这不,非要让他给出个说法,就说明皇帝今天跟他耗上了。
庆国公心里翻江倒海的,他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
狠狠责罚儿子还不行吗?难道,皇上还想让他杀了亲生儿子不成?
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场深知帝后脾性的官员,都觉得他实在愚钝不堪。
你儿子是个傻子啊,出了事能让一个傻子担责吗?
当然是你们夫妇俩没把傻儿子管好啊!
你夫人都主动认错了,你还在这瞎瞪什么眼睛呢?
赶紧认错领罚,说不定还能罚轻点。
再瞪一会眼睛,把皇上弄得不耐烦了,有你好果子吃。
然而,朝臣们着急归着急,他们终究不是庆国公,无法代他认错,更不知道庆国公没想明白这件事的点在哪里。
庆国公的脑子却是没转过来这根筋。
一来他不在朝堂,也不关心朝堂之事,因此根本不知道帝后是个什么脾气。
二来他脑海中的父权夫权观念根深蒂固,既不是他惹出来的事情,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因此,他压根也没往自己认罪领罚那方面想。
只道狠狠责罚儿子,生死勿论,到时候既能给帝后一个交代,又可以不受道德谴责地处理掉这个惹祸的傻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