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沉则垂眸抿唇,静静看戏,丝毫没有拉她一把的意思。
“沈少爷打女人啦!”
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我刚刚看见他推了她一把,渣男好恶心哦!”
看没看见并不重要,对这种纨绔子弟,只要有人带节奏,分分钟墙倒众人推,人设塌房成废墟。
“你t哪只眼睛看见了?”沈锐一脸懵逼,脸红脖子粗,尖叫着对众人解释,“小爷没动手,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得,少碰瓷。”
乐颜拍拍掌心,撑着座椅扶手艰难起身,继续被权贵欺压的大学生人设,“我喝了这杯酒,沈少爷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
沈锐:……
乐颜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喉管火辣辣的。
看她装柔弱的样子,沈锐恨得牙痒痒,下一秒夺过酒杯,瞄准她莹白的额头,
乐颜惊恐万状,闭上眼睛,良久,也没等到玻璃砸下来的动静,
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时,一道清冷的身形横在她和沈锐之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是他!
本该洒到她脸上的红色液体全部到了陆晏沉的西装襟处。
“你的酒泼我身上了,”陆晏沉冷着脸,低沉寂嗓音自带压迫感,“你打算怎么赔?”
沈锐舌尖抵腮,自己找泼怨得了别人吗?明明就是他脚下使绊子,酒才洒到他衣服上的,今晚遇到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两个都来找他碰瓷。
……
“艹……”沈锐刚想指着鼻子开骂,
两个护法眼疾手快摁住他,趴沈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沈锐立马换了个人似的,畏畏缩缩跟面前的男人道歉,恨不得脸贴到地面给他磕几个,“陆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衣服多少钱我给您双倍,今天的酒水也算我头上。”
陆氏集团,别说他沈锐得罪不起,就是他爹沈化腾今天来了,也得给几分薄面,谁不知道陆晏沉是个有着雷霆手段的活阎王,沈氏底下多少产业都得仰他鼻息过活。
“赔衣服就不用了,跪着让我泼回去就行,”陆晏沉视线定格在盛满液体的酒杯,“礼尚往来的规矩你爹应该教过你吧!”
沈锐倍感屈辱,跪着?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跪在他面前的份儿,他还没跪过。
何况,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呢!
“陆总,今天的事都是误会,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不择手段勾引我,也不会一个不小心惹您头上,”沈锐边说边观察陆晏沉的表情,“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薄唇低笑一声,“换个地方?沈少爷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吧,我很忙,没时间等你做心理建设。”
下一秒,沈锐膝盖被重踹一脚,狼狈地趴在地上,直起上半身恰好是标准的跪姿,抬头,正对乐颜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锐拳头顿地,不服气地骂了句,“臭女表子,滚远点!再看我弄死你!”
乐颜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容转瞬即逝,又化作小可怜模样躲在陆晏沉身后。
狐假虎威算是让她玩明白了。
握着酒杯的手一倾斜,红色液体从沈锐脑门降临,顺着他的鼻梁流成一条线。
“……”摸着满脸的粘腻,沈锐敢怒不敢言,还要抬头赔笑,“这下可以两清了吧陆总?”
他虽然无脑,但是拎得清,要是让他父亲沈化腾知道他得罪了这么一尊大神,不得抽死他。
“等等。”陆晏沉依旧是面如死灰的幽寂,皮鞋脚尖在沈锐右手前点了点,“刚刚是这只手不长眼。”
“不长眼的手,我看也没留下来的必要。”
“痛痛痛痛痛……啊啊啊啊啊啊!”
沈锐额头冒着涔涔冷汗,敢怒不敢言地爬起来,十指连心,生平第一次体会骨头断裂的剧痛,他疼得想骂娘。
对陆晏沉他不敢说不字,只能恶狠狠瞪一眼缩在他身后“吓破胆”的乐颜,“给我等着,下回再来收拾你。”
话音未落,沈锐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脚,差点踹到子孙根。
“吵死了!滚!”男人冷冷说了句。
“马上滚,这就滚……”沈锐捂着小小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差点走错门方向,最终还是被两个小弟架着手肘拖出去的。
……
人潮退散。
陆晏沉鞋子踩在走廊,发出沙沙低响,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小尾巴”。
乐颜只顾着闷头跟前面的人,没抬眼看路,脚步顿下,她横冲直撞撞向他的后背,呲牙咧嘴地揉着额头。
陆晏沉挑眉觑向乐颜,周身散发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跟着我干嘛?”
乐颜掏出纸巾,小心翼翼擦拭着陆晏沉的西装领口,隔着薄薄一层衬衣,她指尖有意无意划过,笑得讨巧,“你衣服脏了,都怪我,要不我帮您洗吧。”
陆晏沉扳开她的手指,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
乐颜还没来得及表演对他的感激和崇拜,就听见他37c的嘴唇冷不丁冒出一句,“当然,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会以为我刚才是在替你出头吧。”
感激的话连同假笑生生被撤了回去。
-
【他房间在走廊对面第二间,他十点左右上楼,动作干净点】
乐颜看完后迅速删除聊天框。
进房间一路很顺利,顺利地让乐颜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更离谱的是,陆晏沉套房客厅的桌面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度调到最大,恰巧在陆氏集团和华贸合作方案的界面,未免也太大意了。
“陆晏沉啊陆晏沉,你说你,豆腐脑都有脑,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呢?”
乐颜来不及多想,掏出u盘py。
下载进度条到99,乐颜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终于……
下载完成。
乐颜拔下u盘,蹑手蹑脚朝门口挪去,离门两米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男人们谈话的声音,听声音,一行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陆晏沉房间有个老式木制衣柜,是上锁的那种老古董。
乐颜瞅准时机拉开柜门,钻了进去,她很瘦,坐在隔板上毫无压力。
黑暗中,人的嗅觉尤其敏感,衣柜挂着一件风衣外套,檀木香混杂着洗衣液,和陆晏沉身上味道一模一样,乐颜捏着衣角贪婪地汲取……
她不喜欢浓烈的女士香水,反倒很喜欢男士香水,尤其是木质清香。
闻久了竟然有莫名的熟悉感。
乐颜在书上了解过普鲁斯特效应,气味勾起回忆的现象,只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这样的味道。
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乐颜屏住呼吸,耳朵凑到柜门缝隙。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连连推脱,“陆总,上头有明确政策,竞标价格不透明。”
陆晏沉缓缓开口,替对面的男人斟茶,温润如玉的模样不像杀伐果决的商界大佬,倒像颇有风度的翩翩公子。
“上好的黄山毛峰,一个人喝太乏味,今天约你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一起喝杯茶。”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谁不知道陆晏沉在京市的另一个称号,只讲利益不近人情的“煞王”。
他会好心请人喝茶?才怪!
汪总颤颤巍巍接过茶杯,价值连城的茶叶入口也只剩苦涩。
陆晏沉一个眼神,他旁边的特助南屿放下手里茶杯,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汪总,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人挪用公款,你为人正直,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吧?”
“没有吧,南特助您应该搞错了,”汪总表情难看,他儿子在澳门欠下巨额赌债,他不得已做假账挪公款,后来又把钱补齐了,这件事华贸上下没人知道。
南屿耐心快要耗光,一脸淡定地说出挪用公款的数额,“啧啧啧,九千三百七十二万,这数目恐怕要牢底坐穿了,突然想起我有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汪总,您说我要不要报案呢?”
汪总手指一抖,浅黄色液体从杯口洒了出来。
今天这局看来是鸿门宴……
汪总立马转变立场,满脸堆笑,“我尽量帮您争取最低价格,华贸内部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跟您汇报,方便您跟同行比对。”
“尽量争取?那争取不到怎么办?”南屿眼底浮现出不明显的讥讽。
“说错了,是一定,如果这个项目到不了您手里,我汪某任您处置。”
“你言重了,”陆晏沉玩味一笑。
华贸集团的重臣,就这样倒戈成了陆晏沉的“细作”。
……
乐颜在陆晏沉身上领教了笑面虎的要义,果然商场如战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南屿冲锋陷阵得罪人,他潜伏在后收网。
寒暄几句后,汪总起身拱手跟陆晏沉告辞,南屿也跟在身后送他下楼,
房间里登时回归寂静。
陆晏沉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衣柜门上良久,缓缓开口。
“看够了?看够了就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