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财宝悉数搬上了车,叶渡骑着马,一路来到了靖安府大营。
军营之中,王猛子已经点齐了人手。
除了二百赏金客之外,还有二百余骑卒,也悉数全副武装,身姿挺拔地立身于战马之上。
这些骑卒,以为有什么战事要发生,一个个精神抖擞,就连前些日子新吸纳的新兵,都躲在远处,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只是大家知道,如今的靖安府规则严格,不能随便走动,也不能随便说话,不然早就乱腾起来了。
而叶渡看着眼前的骑兵,心里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选中的也不要气馁,好生训练,好事还在后头的。”
将士们纷纷呐喊,“遵命。”
“出发。”叶渡大手一挥,骑卒们跟着他一道出了军营。
天气燥热不堪,便是沧州城最近都起了火灾。
不过杨刺史却总结了前些日子,各地火灾频发的教训,在城内准备了水火军。
这所谓的水火军,其实就是后世的消防员,准备了火龙车,从叶渡那里买来了灭火器,此外还准备了大斧子。
至于为何大斧子,那是因为毕竟有些时刻来不及救火,直接用斧子将房屋拆了,自然可以减轻大火。
州城的镇海楼。
镇海楼楼高七层,在顶楼之上,可以眺望渤海之滨,先前经常有文人墨客,再次眺望大海,在此直抒胸臆,留下宝贵的墨宝。
不过今日,那些读书人却是没有机会入内了。
因为门口处早就被兵士给包围了。
在七楼的包厢之内,觥筹交错,美人如云。
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异族女子,身着绫罗绸缎,正在轻歌曼舞。
而坐在中央处的男子,左拥右抱之下,正玩得不亦乐乎。
杨刺史坐在下首,正热情似火地介绍着,“周大人,且小口饮一下这啤酒,此乃我们沧州特产,冰镇啤酒,喝一口便能精神舒畅,乃是天气燥热之时,解暑的圣品。”
“还有此物,乃是我沧州知名的醉酒枣子,乃是用上等的黄酒,配合秘方制作,吃进去,又甜又有些许酒意,乃是佐酒佳品。”
闻言,周文海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面带疾苦之色,痛心疾首地对杨刺史说道,“杨刺史,你搞这些铺张浪费做什么?”
“沧州什么情况,本官如何不知?超过一半的百姓尚处于饥饿之中,我们却在这里,喝酒吃肉,这如何对得起圣人的教诲呢。”
“咱们千里为官,切莫贪图个人享受,要将上报君王,下安百姓,时刻记在心中,如此才能不负圣人所托。”
“大人之教诲,如晨钟暮鼓,发人深省,下官受教了。”杨刺史闻言,惊讶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掸了掸袖子,很是诚恳的躬身行礼。
其神情之严肃,其神之懊恼,仿佛已经将这位的话刻在了心口里。
周文海见对方如此的配合,眸子里满意之色一闪而逝,心中暗道,“难怪沧州做的那么好,这位杨刺史果真是国之栋梁啊。”
可惜了,如果他不姓杨,我还真的可以将他纳入麾下,凭借他们这一门的实力,将他推到更高的位置,轻而易举。
如今自己这一脉,虽然没有强势的相爷,但是好歹也是在政事堂可以说得上话的。
不过,如果他能事事做到自己心坎里,自己多花些心思帮一帮他也未尝不可。
关键是,他愿意付出多少。
当下他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做副姿态,反而显得本官沽名钓誉了,你且记住,仅此一次,我也只是为了你的一片心意。”
说着,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这所谓的沧州啤酒的美味。
只见这酒水,其色金黄,入喉冰凉,而且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麦香。
送入喉中,周文海细细品味。
片刻之后,打了一个酒嗝。
见状,杨刺史问道,“大人,如何?”
“其淳厚虽不如传统美酒,但却有新意,当得美酒二字。”
说着,他扭头看向侍奉在一边儿的婢女说道,“你且去一趟厨房,问一问怎么回事儿,为何没有沧州知名的速生鸭子。”
“要烤制金黄的速生鸭子,还有饼一定要薄如蝉翼,此外要配咱们家的甜酱,黄瓜条,小葱要用嫩的。”
“还有,准备点芝麻和糖。”
“记住,一定是要速生鸭子,莫要拿外面的东西来糊弄本官。”
“奴婢省的。”女婢退下。
一边儿的杨刺史心里暗暗鄙视,真的是没见识,我们这边儿达官显贵都懒得吃的东西,你们却当宝贝。
不一会儿,婢女便带着烤鸭进来。
周文海摆手道,“来来来,杨大人来尝尝这烤鸭,如今在幽州已经风靡开来,只是苦于缺少沧州的样子,今日真的是让你赶上了。”
“本官是最正宗的幽州烤鸭的发明者。”
杨刺史跟着尝了一块烤鸭,将靠得金黄的鸭子撕了一小块,放入面饼之中,又放了大量的资料,刚要吃,却听周文海继续说道,“这烤鸭一定要用沧州的速生鸭,因为他嫩,此外便是吃的时候,这酱料一定不要放太多,不然会喧宾夺主,而真吃的时候,又一定要一口闷掉,不然又少了滋味。”
“想不到吃个烤鸭,还有那么多学问,下官佩服。”又是恭维了一句,杨刺史将弄好的烤鸭放入喉中。
这不吃不知道,这一吃真的吓了一跳。
自己之前也经常在府上吃烤鸭的,但是跟人家周大人自带的婢女做出来的烤鸭相比,完全是乞丐版本。
当下杨刺史连忙说道,“美味。着实人间美味。下官只觉得好吃极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易牙当世,也不过如此。”
这话确实不是恭维,周文海自带的酱料,却似让烤鸭变得更加好吃。
“哈哈哈,杨大人有所不知,这酱料是本官生产的不假,但配方却是来自辽东,那群粗鄙的糙汉,喜欢吃大酱,却不懂得改良。”
“若是他们学到吾的三份本事,辽东也不至于困苦至此。”
杨刺史连忙道,“您也说了,他们是粗鄙的糙汉,而您是天上的星宿。您随便一点皮毛一样的本事,便是他们一辈子学不来的。”
“他们受穷是应该的,您做咱们大乾的封疆大吏,也是应分的。”
周文海被杨刺史侍奉得浑身舒泰,心头舒爽,只觉得这一次沧州之行,真的没白来。
当下越看杨刺史越觉得很是顺眼。
趁着这个劲头,杨刺史给这位周文海大人频频敬酒,同时频频示意在场的舞者,让她们的舞蹈更加热烈一些。
一时间,二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乍一看,哪里是官场的上下级,分明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哒哒哒。
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窗外传来。
杨刺史心里有些吃惊,这势头的马蹄声,起码要四五百骑兵吧。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竟然如同鼓点一般,被扰了兴致的周文海,掀开窗子,向外望去。
一看之下,脸色骤变。
只见街道之上,百姓主动站在两旁。
一对骑卒,约莫五百人,策马而来。
最让周文海感觉到恐惧的是,这五百骑卒,穿着整齐的黑色铁甲。
为首一人,身穿锦袍,气宇轩昂,头戴一顶大乾人长戴的幞头,身材雄壮,面容俊逸,剑眉星目,竟如星君下凡一般。
五百骑。
竟然是五百铁甲精骑。
有了这五百骑,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沧州,真的狠下心来,横扫半个河北道都有可能。
本来就有心跟叶渡唱双簧的杨刺史,明知故问地上前问道,“大人,何故如此?”
周文海指着街道上的叶渡,惶恐地问道,“此乃何人?”
杨刺史看了一眼,然后抚须笑道,“此乃下官之下属,乃是沧县县令,唤作叶渡,早年在边疆做过都虞侯,跟我家子侄关系不错,便是与本官也是以叔侄相称。”
狗屁的沧县县令。
狗屁的子侄。
真的当老子是蠢货呢?
不过眼下自己是来要饭的,根本没有必要搞那么多节操。
虽然说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周文海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下笑着说道,“没想到,沧县县令竟然如此的允文允武,难怪这段时间,唯独沧州民乱少了些,原来贤弟你手下有能人啊。”
“年轻人心性不定,也为给大乾立下什么功勋,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杨刺史抚须道。
“既然是沧县县令,又是刺史的子侄,何不唤上来共饮一杯?”
杨刺史点点头,然后朝着窗户外喊道,“叶县令,有贵客至,还不快快上来侍奉。”
很快,下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虽然是七层楼,但几乎眨眼间,叶渡就爬了上来。
很快,房门被推开,叶渡踏步而入,身后竟然还跟着一队彪悍的甲士。
见到这一幕,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的周文海,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来沧州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有些过于仓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