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跑掉的人中,有胆子稍微大点的,实在是好奇,便悄悄藏在附近偷看。
棺材之中,“咚咚咚”的声音,如同鼓点,越来越密集,终于,那棺材板,还真是被魏礼忠给敲开了!
穿一身黑色寿衣的魏礼忠,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就如同刚刚睡了个大觉一般,他后脑勺上,掉落山崖时摔出来的凹陷还在,家里人没认真清洗,一滩暗红色的血痂挂在头发上,十分渗人。
魏礼忠在棺材里坐了一会儿,便跨步走了出来。
他父亲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厌恶,直直地瞪着他,手放在衣服口袋里,可能寻思着是不是还要摸几张符纸出来对付这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东西。
魏礼忠从棺材里出来,站在他刚才躺过的棺材边,拿手拍了拍棺材板说道:“爹,这么小气,我死了你都舍不得给我用一副上好的棺材么?”
他父亲的手,动了一动,魏礼忠眼睛落到他父亲揣在口袋里的手上道:“爹,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对付得了我吗?”
“这种东西,我可是比你熟悉多了。”
“况且这是给死人用的,我是活人啊,你来摸摸我,身上都还是暖的呢!”
“我就是鬼门关去走了一遭,不过去得稍微久一点而已。”
“怎么?爹,你是想我再死一回吗?”
“不过我再死一回,不是还是要回来嘛!”
魏礼忠的父亲,终于是害怕了,上牙齿打下牙齿,抖得更秋风中的树叶一般,人也禁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魏礼忠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已经掌握了吞噬被至亲至爱之人杀害的冤魂的方法。
通过这种方法,他真的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从笔架崖上跳下去,就是在实验自己的方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只是,那个时候,他吞噬的灵魂还不够多,怨念还不够强,他并没有如愿停留在十八岁的青春好年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魏道士,成了不死之身,那就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而且,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控制怨魂的技术,比当年更是炉火纯青,只怕何观主,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我们便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桌上的一大罐子冰水,已经被许伟喝干,许伟站起身,出门向服务员又要了一大罐子,继续狂喝。
“魏礼忠是不是杀了他父亲?”谢承之问道。
弑父之后,他父亲的怨魂,便会成为他噬魂的最好养分。
许伟摇摇头。
“当时没有,不过,据五老汉儿说,他们镇上的人,都在怀疑,他父亲,以及家里的人,都是他害死的。”
“五老汉儿说,魏礼忠那次死去活来后,还大模大样地回到了盘龙镇,继续和从前一样,时不时地离家呆几个月。”
“这样又过去了十几年,五老汉儿那个时候,去了魏家帮工,据他说,那魏礼忠神奇得很,就跟蜕皮一般,隔上个一段时间,有时一年多,有时年,都会死上一回。”
“他家里人,习以为常,也不给他操办丧事了,死了便扔床上去,过几天,他便自己醒了。”
“不过,每次魏礼忠醒过来,脾气都很暴躁,似乎对自己死去活来的效果,并不是十分满意。”
这也许是魏礼忠暂时没有谋杀自己的亲人的原因吧。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点,来实现自己生死的穿越,如果客死他乡,说不定尸身被处理掉,他的灵魂,便无所依存了。
魏礼忠修炼了几十年,都已经突破生死的界线了,可是,他并没有抵挡住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在他身上雕琢的痕迹!
他长生了,但是并不能不老。
他依然在变老,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这几乎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他还是不能留住岁月,即便实现了长生,不过是风烛残年的苟活,又有多少意义?
因此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魏礼忠三十多岁快满四十的时候,赶上了国家提倡丧事从简,魏家的白事铺子,生意一落千丈,除了棺材还能卖点钱,其他的营生,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搞。
魏家的几个大儿子,本来便志不在此,唯一看重的小儿子,如今又变得神神叨叨的,魏礼忠的父亲,生意做的懒洋洋的,打算将手中的存货卖完就关门歇业了。
而就在那一年,魏家发生了可怕的灭门惨案。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五老汉儿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握住酒杯的手,抖个不停。
“那年夏天,天气特别热,魏家的白事铺子,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
“我呆在那里,也没多少事做,下午不到六点,主人家便早早地打发我回家去。”
“那个时候,魏家老两口,加上他们两个儿子和家人,一共十二口人,一起居住在镇上一套平房里。”
“平房临街是铺面,后面有个院子,围着院子一共七间屋子。”
五老汉儿仰脖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我那天晚上,一整晚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第二天一大早便急匆匆地赶往魏家的铺子。”
“主人家勤快,再加上找他做白事的,一般都会一大早过来,因此魏家的白事铺子,一直是整条街上,最早开门的。”
“以往我赶到铺子上,主人家早就开了门,可是那一天,我赶过去,铺子门板紧闭,我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答应!”
五老汉儿放下酒杯,直勾勾地看向许伟。
“我那个时候,真的是觉得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魏家十二口人,我敲那么久的门,一个应门的都没有,我当时便觉得,这一家子人,凶多吉少!”
“也幸亏我当时有这个心理准备,要不然,等门打开,看到那个骇人的场景,我估计当场就要洗白,哪里还能和你在这里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