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照片中的男子,就是我们见到的魏道士,那他事实上,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了。
可是从外貌上看,他和四十年前,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从来没有饶过任何人的岁月,在魏道士这里,拐了个弯。
修道的人,追求的就是一个长生不老,这魏道士,费尽心机,丧尽天良,修炼那阴毒的噬魂术,他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打败岁月,求个长生不老呢?
那他能容颜几十年不变,确实稀奇,但是,也不至于让本职工作便是调查奇案的许伟如此害怕吧?
我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许伟听完说道:“其实八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人,这种我也是见过的。”
“当然,能像他这般,八十多岁看着像四十出头,确实不多见,但是,也不至于能让我如此惊诧。”
“魏道士,是确确实实死过的,而且,死过不止一回!”
许伟往水杯里加了一大杯冰水,又喝了一大口。
“我一开始往林河市调查魏道士时,重点是四十多岁的人群,我认为,这些人,应该是魏道士的同龄人,对他应该比较熟悉。”
“可是,我们找了十多个四十岁上下的人,都说对这样的人没有印象。”
“我们那是就在想,会不会清河镇卫生院的老医生记错了,魏道士根本就不是林河这边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们走得累了,到河边的一个小茶铺喝茶。”
“那小茶铺,简直是一个本地老年人俱乐部,喝茶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点一杯茶,吹牛打牌能混上一整天。”
“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便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干脆混入一群打长牌的老人堆里,一边陪他们玩牌,一边扯起魏道士的事来。”
“我说以前在外地见着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四十来岁,又高又瘦,竹竿一般的,好像是你们这边口音的呢!”
“这些老年人,不知道是耳朵背了还是根本没听,没人理我。”
“我想着打听不出什么结果,放下牌便打算离开。”
“刚刚走出门,便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颤巍巍地追过来,说我打听的人,是不是叫魏礼忠”
追出来的这个老人,自称五老汉儿。
“你真的见过魏礼忠?”五老汉儿那双浑浊的眼睛,努力瞪大,死死地盯着许伟。
许伟胡诌个地名,道:“上次在那里见过,人长得奇怪,印象深刻。”
“他真还是四十来岁的样子?”五老汉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么说,他又死过好几回了?”
许伟知道有戏,赶紧邀请五老汉儿,去城里最好的酒店喝一杯。
这个五老汉儿,曾经是魏家开的白事铺子的伙计。
几杯黄汤灌下去,竹筒倒豆子般,将魏道士的根根底底,都抖了出来。
魏家的铺子,早在四十年前,便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这么多年,关于他家的人和事,早就被人遗忘,若不是许伟偶尔在老茶铺中遇见五老汉儿,根本就不可能打听到魏道士当年的任何事情。
林河市盘龙镇和清河镇一样,是一座位于清河岸边的小镇,只不过,盘龙镇更加靠近上游一些。
魏道士原名魏礼忠,出生于盘龙镇一家世代经营白事生意的家庭。
一个镇上的死人,可养不活一家人,魏家的白事生意,辐射面很广,远近的村镇,只要死了人的,都会来找魏家。
为了多挣点钱,他家的生意,也搞得杂,除了传统的棺材纸扎,啥响器班子,入殓下葬,招魂驱鬼,凡事跟死人沾点边的,他们家都做。
八十多年前,魏礼忠出生,是这家人最小的儿子,据说出生时浑身青紫,根本就没有气了,稳婆倒提着脚打了几十下屁股都没出声,以为已经死了,用衣服一包扔一边,打算第二天便拿去埋了。
就这样一个晚上没管他,第二天打开衣服,这小婴儿竟然长出了一口气,活过来了!
这是魏礼忠的第一次死去活来。
这种事情,要是换在普通人家,会觉得死去活来,有些不祥,不过,在魏礼忠父亲的眼里,这意味着他这小儿子,一出生便通了阴阳,天生便是个吃这碗饭的,对他特别器重。
魏礼忠能走稳路了,便跟在父亲身边,学着父亲做事,见过的死人,比见过的活人还多。
他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从小便天赋异禀,计算入殓落土的时间,测量墓穴风水位置,就跟与那死去的人商量过一般,从未出过差错,不到十岁的孩子,便已经能独挑大梁,他父亲办白事,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真正让魏道士成为当时的名人,还是在他刚刚满十岁那年。
这一年的冬月间,隔壁金凤镇来了一家人,说这家的男人吃饭噎着,一口气没上来,突然暴毙,在家里停了两日,家里老老少少,该磕头的都来磕了头,他生前惦记的吃的喝的,都给上供了,没做完了事,也帮忙做了,却一直不闭眼!
家里人担心就这样落土,他死不瞑目会给在世的人带来灾难,便找上魏家,给了一大笔钱,希望他们能想个办法,让死人瞑目。
魏礼忠的父亲收了钱,便带着魏礼忠,连夜赶往金凤镇。
到了那家人的灵堂一看,木板上停着的男人,三十出头,长得精钢马汉的,直挺挺地躺着,身上的肌肉,却似没有松弛一般,一双拳头,还紧紧地握着。
一双眼睛,瞪得来白多黑少,红血丝久久不散,十分瘆人。
这不是有没完成的心愿,这一看就是有冤情啊!
十岁的魏礼忠,一点不害怕,走到尸体面前,低头查看一会,凑近尸体的脸,似乎在听他的耳语,接着突然抬头,扫视了一眼战战兢兢围在灵堂中的人,指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道:“你杀了他!”